姜玖不置可否,微微颔首,“嗯,这是自然,但这世上,没有哪一只鹰隼,会在危机时刻想着拔掉自己的羽翼,除非……它蠢到家了!”
她故意咬住“蠢”字,皱眉发笑。
“你……”
口舌之争,她从未有过败绩。
见无人再多嘴多舌,姜玖懒懒拂袖,转身之余,她攫住顾允之的注视,唇角轻勾,“顾卫将军,令牌拿稳了,本宫的暗影阁,可是会咬人的。”
是威胁,亦是告诫。
语毕,她的视线转而落在谢祁汩汩流血的手臂上,眉心又是一拧,“即刻上路,本宫亲自为谢将军包扎伤口!”
江州郡一战,谯郡桓氏撑不了太久,为了方便谢祁休养期间不影响行程,姜玖安排了马车。
车帘晃动,她的动作仔细轻柔。
谢祁的注视,从手臂处的伤口转移到身侧的佳人。
她的发梢如羽翼般轻盈,逶迤俏皮,似一把温柔的勾子,轻轻剐蹭着他的掌背。
沉闷的窒息之气充斥着周遭,为了缓和关系,谢祁主动低了头,“那日对公主出言不逊,实属事出紧急,我对公主并无不敬。”
姜玖只是专注手上的动作,“你并无不敬是一回事,出言不逊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相信,以谢将军铁血丹心的性子,自然不会令公主这颗南梁仅有的明珠蒙尘,所以,我也并未真的折辱于你。”
“你很了解我吗?”谢祁好奇扬眉。
“我能坐上暗影阁阁主之位,最擅长的不是身手,而是,揣摩人心。”
她的指尖微微用力,在绷带上绕了一圈,毫不迟疑地系了个死结。
“不仅谢将军,我还了解很多人,了解陛下的多疑,了解太子的庸碌,了解公主想要天下晏然,奈何囿于女子之身,许多事,身不由己。”
她抬眸,对上他的探究,“比如今日,太子笃定了我不会武功,故意安排刺客,目的就是想试探顾允之的真心,当然,这也怪顾允之压不住性子,对温乔彧动了手。”
“你就这般坚信,我一定会救你?”
谢祁穿好盔甲,压迫感十足,“那一箭算准了不会要你性命,就算我不救你,也不耽误你随行,只不过,这伤口,得由我来为你包扎了。”
姜玖轻笑,“你心中有愧,威胁女人,非你所愿,更何况,我这个傀儡,还要陪着你北上深入敌国境内,为我挡一箭,能让你少些别扭,多些理所当然,我分析的对不对,谢将军?”
光线钻进帘布,在谢祁的脸上投下翳影,他侧过头,微微逆着光,面上多了些玩味,“你对自己的分析很自信吗?”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救我,嗯?”
她的反问,令他语噎,默了一瞬,他无奈摇头,“姜玖啊姜玖,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嚣张的嘴脸?”
此话一出,他周身的凛冽顷刻间消失于无形。
“我没有嚣张,我只是想和谢将军加深交情,毕竟这一路,我还要依仗谢家军,不是吗?”
她难得主动示好,谢祁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嚣张便嚣张吧,就像你说的,是我执意要拉你入局,为你受点伤,也是应该的。”
剑拔弩张不知何时没了踪迹,姜玖掀开帘布,望着车厢窗牖外晃动的萧条,倾听车轮碾压尘土时时起时落的声响。
“那晚,我一个人在公主府的水榭凉亭边坐了一夜,想了许久和公主的往事。”
顿了顿,她问出了心里久违的疑惑,“谢将军,你说,公主有暗影阁在手,又有谯郡桓氏做后盾,为何不能撕碎女子之名,扶摇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