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进宫这四年,她和采茵守拙安静,谨小慎微的过日子。哪曾料到,会被太子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预感,这桩婚事不会那么顺利,却不想已是如此凶险的地步。
待在大邺宫这四年,她没少见过萧后处置后妃,如今流云殿这般光景,和那些被禁足嫔妃的冷宫有什么区别。
眼下这般情形的软禁到底是出自谁的用意?
圣人?还是萧皇后?
难道皇后娘娘也不疼她了吗?
沈灵书想的头疼,可此时此刻身体上席卷而来的疼痛让她无暇再去想,只得生生忍着钻心的痛楚,期盼自己能睡着,睡着就不会这么冷这么痛了。
“姑娘?”
“姑娘,姑娘你醒醒,你别吓奴婢啊?!”
沈灵书再醒来时,便瞧见采茵一张哭花的小脸,她心头酸涩,想要抬手替她擦擦泪,告诉采茵不要哭了,这寒冬腊月的,脸上若哭出冻疮,她们已经没有药可用了。
可被高烧烧的意识发晕,她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腹腔中一片翻江倒海,终是忍不住弯着腰朝地上“哇”的吐了出去。黄色的酸水里含着点点触目惊心的血迹。
采茵看着地下的血迹,又抬头看了眼床上奄奄一息的沈灵书。
她的脸色惨白,却透着被烧灼的红晕,干裂的唇角还挂着血迹,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再这样烧下去,姑娘怕是凶多吉少了!
采茵小心翼翼的拿绢布替她擦拭好唇角,又拿了一床被子叠盖在她身上,随后轻声安慰道:“姑娘您再睡会儿,奴婢今日一定会把太医请来。”
霜雪漫天,不知疲倦的席卷着大邺皇宫。
银装素裹,雪地寂静,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采茵推开殿外朱漆红门,门口的侍卫顿时横过手中长矛,呈交叉之状,疾言厉色道:“皇后有旨,流云殿的人无事不需外出。”
采茵手扒在冰冷的长矛上,拼命喊道:“我家县主病了要请太医,她病了你们听不见吗?皇后娘娘说无事不需外出,现在是有事,且人命关天!她是英灵殉国的沈家之后,你们怎么敢如此怠慢!”
侍卫两两对视一怔,还欲拿话搪塞,可采茵已经做好了决断,她今日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出去请太医。
她抬手迅速拨下鬓间银钗划向侍卫的脸,侍卫躲闪不急,顿时哀嚎一声,手中长矛跟着摔在雪里。
采茵见状就跑,被划脸的侍卫被一个小姑娘伤了面上挂不住,怒吼一声贱婢便踉跄追赶。
风雪凛冽,在采茵脸颊耳边呼呼刮过,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剜心一样生疼。她几次倒在风雪中又歪歪斜斜重新站起来,都是拿簪子狠狠划破自己的胳膊,灼热的血流出去,伤口处钻心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风雪愈大,采茵擦了擦脸上蒙住视线的雪水,终于在雪雾中依稀瞧见一片朱墙金瓦。她几乎冻得发紫的脸好似回光返照一般,流露出了微笑。
去往景仁宫的路那样长那样远,我已数不清摔了多少个跟头。
可我不能倒下,姑娘,你的命落在了我的肩上。
——
“书儿,书儿醒醒?”
温雅贤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灵书半梦半醒间仿佛听见了娘亲的呼唤。
她睫羽微颤,挣扎着醒来却看见床边端坐着的是皇后娘娘。
明黄服制,凤珠高冠,姣好的容颜下,是保养极好的样子。
暖炉里盛着银丝炭,被宫人拨得旺旺的,寝殿内温暖如春,仿佛这些时日的寒冷只是一场梦。
沈灵书脑袋昏沉沉,饶是这寝殿内如何温暖她却感受不到,只觉得身子都冷的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