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书屏住呼吸,也跟着缓慢抬头,美眸瞪圆了一圈,望着陆执。
他干嘛用这么熟络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显得他们很熟一样!
“殿下万福金安。”沈灵书选择装傻,不准备接他的话茬。
见曹澜脸色变幻,太子唇边噙着一抹弧度,“方才孤路过朱雀大街刚好碰见县主,便一同来了侯府。眼下天快黑了,便来寻她一同回宫。”
说完,走到沈灵书跟前,见她退了一步,缩得像个鹌鹑,锋锐的眉眼也柔和了几分,低声似是哄道:“走吧。”
沈灵书抬眸瞪向陆执,那厢却微微挑起了眉,清冷自持的气度第一次因她有了起伏,仿佛那向来冷冽如清潭的潭水,如今骤生涟漪。
陆执漆黑的眸含着一股威胁,仿佛在说,再不走孤拉着你走?
几天接触下来,沈灵书想起方才马车里的香艳偏执,实在不敢想,便俯身朝曹澜作揖后匆匆朝外面走。
沈灵书走后,陆执脸色又变成那副淡漠的样子,深深的睨了眼曹澜。
四目相对间,两个男人都在对方身上读到了一种讯号。
曹澜想过求娶灵书这条路会很难,伴随着陆瑶的阻挠与波折,却没想到,太子看上了她。
曹澜心绪百转,脸上却收敛着情绪,面对太子的注视,恭敬的垂下眼睫。
陆执轻勾了下唇,仿佛一丝很浅淡的挑衅,眨眼之间不见,却不容忽视。
他二人走后,曹澜仍旧立在原地。不多时,曹夫人身边的侍女听雨传话让去正厅一趟。
暮色四合,曹澜踏进正厅时便瞧见父亲也在。父亲母亲感情寡淡,很少一同出现,今日这场景倒是稀奇。
他抿了抿唇,弯身请安:“父亲,母亲。”
老侯爷坐在椅子上没吭声,一旁的曹夫人使了眼色,周遭的下人尽数退了下去并带上门。
大丫鬟听雨关上门后对着院中洒扫的仆妇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无事不要靠这边来。”
屋内灯火明昼,气氛却像是绷着的一根弦,一触即发。
曹夫人是个火爆性子,最受不得这父子俩一言不发的沉默样子。
老子素日话少,儿子偏也随了这个根。有话就说,在这对峙岂不是要把她憋死?
她急火火直奔事情要害:“澜哥,宫里那位看上了你,你以后便不要再见沈家娘子了。”
曹澜方才受了一通无声的威胁,又眼睁睁见那人以尊贵身份带走心爱的女子,眼下又听见宫里这两个字,心绪不免烦躁:
“宫里又怎样?我曹家好歹也是侯府,难道公主就有强逼着臣子成婚的道理?”
曹夫人不想一向温和孝顺的儿子敢驳自己,保养极好的脸也出了一丝裂隙,高声道:“七公主乃皇后嫡出,她若要你,我们家能怎么办?娘娘明日就传召我入宫,你难道要我抗旨?你与你父亲如今同朝为官,我们怎么能得罪宫里?!”
曹澜不耐,清隽的脸隐隐涨红:“孩儿喜欢哪家姑娘是孩儿的事,母亲莫要插手。明日朝后,我自会向圣人禀明。”
“你……我跟你父亲自幼抚育你,不曾有一日懈怠,幼时请来名师指导,数年如一日临窗苦读,你可是顺承五年的新科探花啊!你怎么能这般忤逆我们?沈家那个小狐媚子,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家也不顾了,父母也不要了?”
一直不说话的老侯爷突然开口:“澜哥,你的婚事的确要慎重考虑。纵容你心中不愿,可也不得忤逆你娘,丢了孝道。去祠堂跪着静思己过,这几日便不用上朝了。”
曹澜睨着自己高位上的父亲,唇边噙起一抹讥讽。
慎重考虑吗?
上京如今的权贵圈子或许不知,可早二十年前谁不知道长亭侯因父母之命娶了东昌侯府的曹家娘子,又不忍心爱女子为妾,入府受辱,便金尊玉贵养在外面,可最终那外室被曹大娘子逼得郁郁寡欢而终,夫妻自此也面和心不和,更像是搭伙过日子。
至于自己,也是父亲看在曹家面上,不能以无所出而要休了曹大娘子,这才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