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衣女子是谁他不晓得,花倚蝶可明明白白的就是魔门桃花妖姬,现下众人成见已深,即便两女逃了出去,也坐实了妖姬的指控;可若真给月卿卿擒了下来,让武林盟摸出了底子,自己几人还可推说是道见不平、拔刀相助,有月卿卿的照拂说不定可保无事,但花倚蝶却是绝对逃不过去,若当真给柳致斌等人查到证据,恐怕连月卿卿盟主夫人的身分都未必保得住她。
偏生现下却是无法可阻,公羊猛方才与月卿卿虽是浅尝即止,却也感觉得到这月师叔若论武功内力,绝不在明芷道姑之下;玫瑰桃花两妖姬久战之余,气力难免有损,两边交手之下,便两妖姬联手恐怕也难讨得了好去,可自己又根本没理由参与其中;而自己武功更难比场中红衣女与月卿卿项背,且自己方才的“仗义直言”已引得方家姐妹侧目,连公羊刚看向自己的眼神都透出几许疑惑,自己若再找理由出手,两女的醋意只怕要平复都难,更不要说原已在旁虎视眈耽的柳致斌和柳青,以及武林盟众人会怎么对付自己。
心知若让月卿卿与两姬动上了手,以自己的武功就连想插手也插不进去,公羊猛愈想愈急,背心都不由出了汗,突地福至心灵,冲着已走到场上的月卿卿高喊,“蝶舞飞花指!”
“你说什么?”
“不可!”
两人的声音几是不约而同地响在一处,猛回头望向公羊猛的月卿卿听得背后声音传来,忙不迭地再次回身,虽说红衣女背后那女子反应极快,喊出声后发觉情形不对,连忙又躲回红衣女子身后,可一晃眼之间,那面目已落到了月卿卿眼中,熟悉的面孔中有着陌生的神态,那模样登时令月卿卿一怔,不由自主退了两步,连已举起在胸前作势的纤手都放了下来。
原本当听到公羊猛高喊“蝶舞飞花指”时,月卿卿虽猜得出公羊猛所指是失踪已久连自己都找不着其行迹的“花仙姬”花倚蝶,却不知其言何指;可当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喊出“不可”二字,她已听出端倪,一回身间虽是一瞬,却也看得清楚:那躲在红衣女子身后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人,不就是许久不见的花倚蝶?
她身形虽快,但方才那一声已让月卿卿心有定见,一看便即发觉,那身法正是花倚蝶独有,心下不由着慌。
难不成花倚蝶竟投靠了魔门,成了桃花妖姬?
见众人的眼光都随着那声高喊转到了自己身上,连方家姐妹的眼中也是醋意尽失,全变成了疑惑之意,公羊猛原本涌起的勇气一时间消失无踪,只能缩了缩脖子,摊了摊手故作无辜。
能把月卿卿拉回来对他而言已是上上大吉,后续要怎么处置,公羊猛可真没想到。
“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当众人的眼光全集中在公羊猛身上,差点没把公羊猛活活射死的当儿,月卿卿已伸手阻住了众人。
她走到公羊猛身边,放轻了声音,只公羊猛一人听到。
“是……是……”
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这关系花倚蝶名节,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宣之于口。
公羊猛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却不知该如何说明才是。
话堵在口中半晌,公羊猛才深吸一口气,摇着手示意月卿卿别再问了,暗中却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将话传到月卿卿耳边,“因着……因着百里幻幽才会如此……妖姬之事师叔也……也该知道……花师叔仍是……仍是心怀师门……”
一来心下紧张,二来功力不足,这传音入密的功夫公羊猛虽知如何使用,之前却是从没用过,好不容易愍出几句话来,通红的脸与发颤的手,实实在在已显示出公羊猛功力已催至顶峰,勉力说完后却是再难坚持,若非旁人以为他是因紧张而无法说话,怕早已看出了问题。
“哦?”
月卿卿也是冰雪聪明,一听便明。
当年魔门四使中百里幻幽与花倚蝶的冲突,月卿卿后来也打听到了消息,原也想到花倚蝶的失踪可能与这百里幻幽有关,可一来即便魔门中人对百里幻幽之事也是讳莫如深,连已降伏于郑煦君的百合梅花二妖姬,听到此人名讳也是吓得一语不发,这毛病到现在才渐渐在改善,偶尔能听到二女透出一点点当年的情形,可重要处却还是不敢明言,任月卿卿如何努力也钻不出消息来;二来百里幻幽出了名的喜好先奸后杀,月卿卿本心实不愿相信师姐会遭如此毒手,到了要紧处总忍不住缩手,如此情形之下自是难以得知备细。
可现在听公羊猛所言,加上从百合梅花二姬那儿听到的蛛丝马迹,月卿卿大致也猜想得到花倚蝶当时多半是落入了百里幻幽手中,被这魔门妖人以种种邪淫手段,迫得身陷淫欲再也无法自拔,这才变成了魔门妖姬;不过从公羊猛的行为看来,恐怕在先前他便知道这消息,只是兹事体大,才不敢让别人知道,但既然公羊猛敢说花倚蝶仍是自己人,月卿卿自然也愿相信如此。
不过这样下去,该当如何收尾倒真成了麻烦事,月卿卿似可穿透人心的目光在众人面上一扫,心下不由思绪纷乱。
如果只有自己和公羊猛等人在场,自然是以救得师姐为先,就算因此放掉一个玫瑰妖姬,不过逃了一人,月卿卿也还担待得起;可现在柳致斌还有不少武林盟中人在旁,即便月卿卿以盟主夫人之尊,也不好对疑为魔门余孽说放就放,如何措置还真得好生思量。
“在下武林盟月卿卿,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从公羊猛身边离开,缓缓走到那红衣女身前,月卿卿表面不露思绪,眸中却不由飘忽乱转,不时望向师姐那令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在下姓梅,名唤浅雪……不过据贵盟所言,在下不就是玫瑰妖姬么?贵盟老早如此认定,又有何说?”
红衣女嘴角浅笑,目光锁定了面前的月卿卿,对其余妖姬的过去,身为妖姬的她本没有多管,但她也是聪明女子,从月卿卿和公羊猛方才的举动也看得出来,身后的桃花姬多半与逸仙谷关系匪浅,今日要脱此难,看来真得看在杜桃花面子上了。
久历江湖的她虽不惧死,但若有机会逃出生天,可也不会轻易放过,是以表面上话语虽硬,却是留了个缺口给月卿卿。
“看来……梅姑娘对本盟确实有些误会……”
听红衣女的口气,月卿卿隐隐一笑,勉强才能将笑意隐在口中。
这玫瑰妖姬还真知审时度势,表面虽是语硬,却没真逼得毫无转园的打算,戏就是得这样才演得下去。
月卿卿故做思量之状,许久才轻拧了一下手指,“若想请梅姑娘至本盟做客,想必梅姑娘也难以意舒。这样如何?这边几位乃卿卿师侄,均是逸仙谷中人,若梅姑娘肯移驾逸仙谷,暂时与卿卿师姐为伴,好让本盟有时间为梅姑娘洗清冤枉,乃卿卿不胜之喜。”
“这个嘛……”
“梅姑娘放心。”
见这玫瑰妖姬犹在沉吟,月卿卿差点忍不住笑。
她忍住了激动,把话接了下去,“那逸仙谷可是个绝好去处,风光明媚、景胜仙乡,可惜卿卿尘事太多,好久没有回去,当真好生挂念,尤其想到当年与师姐们嬉游春景,那时之乐直到现在还好生怀念……”
“这样自然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