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的大雨说来就来,第一天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奔走相告欢呼,第二天的时候家里的桶桶盆盆都装满了,第三天的时候干枯了三年的河流也汇聚了水流,第四天,百姓们已经踌躇满志准备收拾东西等雨停了去播种。
然而,之前盼了三年都不来的雨,这一下就好像要把这三年的量下个够。看着瓢泼的大雨逐渐把河流装满,把田地冲毁,身后的山,屋前的坎在雨水的冲刷下像豆腐一样垮塌。
“山踏了,山踏了,快来人救命啊。”“河里的水涨起来了,快跑啊,洪水来了。”
哀嚎声遍布了整个大齐北部,就连少受旱灾影响的淮南府在这一场洪灾下也不能幸免,到处都是被冲毁的庄稼、民房。
而现在正是九月份,庄稼成熟的时候。原本还能有点收成的府城,现在也被都成了泡影。
就艰难求生的百姓,这下最后一点希望都被覆灭了。各地的暴乱越发频繁,流民更多了,世家连收购田地的能力都没有了,大多数人不得不铤而走险。
岭南作为大齐的最南部,承接的洪水量更是前几十年所未有的。不过幸运的是在最干旱的这几年,王怀玉都没有懈怠过,一直用粮食用营养,花费大量的水泥,人力物力去建造水利工程。
如今洪水一来,各地民不聊生,岭南却因为各地完好的水利设施安然无恙。岭南百姓再一次被她的智慧所折服。
“要有郡主到我们岭南来,真的是我们岭南人的福气。看看现在大齐北方都是什么样的生活,再看看我们这些年来哪怕老天爷不待见,我们也没有饿过一天。郡主当真是功德无量。”
“是啊,是啊,谁说不是呢?我的三表舅是在北方生活的,前两年活不下去了,带着一家老小来投奔我们。现在凭借一家人的努力也盖上房子,吃饱饭了。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过这样的生活。”
“你们是不知道现在北方呀连地也种不了,连片瓦遮雨的房屋都没有,都不知道那些人过的有多惨。”
“唉,别说了,看这渡口每天都有上游飘来的人,牲畜,真是让人见了都难受。”
因为岭南的位置原因,上游洪水必然会往这里涌来。修建的水利工程也只是起到分流的作用,不让它冲毁良田庄稼和房屋,洪水以及上游被冲下来的东西却是拦截不住的。
要只是东西也就罢了,更让人难受的是洪水中有不少的人,在漓江口最大的堤坝上,王怀玉安排了三班倒的侍卫和衙役做救援工作。
只要还有气的还能挣扎的就要救上来,进行抢救安置。至于那些已经没有气了,也要捞上来进行掩埋或者火化。
大涝之后必有大疫,这是王怀玉经过多次救援了解到的定律,住在天工大学的医科先生们,也冒着大雨给王怀玉送来了建议书。
“群主这些灾民万万不能让他们和当地百姓混在一起,请你务必开辟一个新的地方来安置他们,让他们度过一个月的安全期才能够慢慢的接入城中,还有在坝口上参与救援的衙役,这一个月也不要让他们回家接触到城中的百姓。”
“我们岭南盛产生姜,郡主每天都给他们熬上几锅,多喝上一些有利于疫病的消除。”章太医拿着厚厚一本防疫手册过来一一叮嘱道。
看着王怀玉的穿着,似乎还有往漓江口去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开口劝阻,“郡主千金之躯,这个时候不应该立于危墙之下。若是没有了你,岭南千千万的百姓该如何办?还望郡主珍重自身啊。”
王怀玉心下感动,她护着的百姓也会想着她。但是正因为如此她又如何能逃避呢?
“我是岭南的郡主,领主,我拥有最好的太医,最好的药材,最好的侍卫。如果我都不愿意到最危险的去,那普通百姓又怎么能要求他们去?有我在前面他们才能更加放心。这是为人父母官的本分。”
章太医知道她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便没有在劝说,而是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医学科的先生和学子所用的一分一毫也是从百姓身上出来的。我们也应该为百姓做点什么。”
“流民身上是否带有疫病?是什么样的症状,又该如何医治,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群主不如让我们成立一个医护队,也好为岭南出一份力。”
章太医作为医科的主要领导人,能说出这个话,自然是代表部分先生和学子的想法。王怀玉也确实需要这样的人,她想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不过还是安排了相应的护卫跟在他们身边。
岭南的反应又先人一步,顺着洪水飘下来的流民身上果然带着疫病,在关口搭建的简易安置房里,就有许多人开始陆陆续续的发起热来。
此时从岭南各地调来的药材,还有大夫,也紧随其后的赶到。
有粮食,有药材,还有治疗的医生,这些流民在出现情况的时候就被第一时间治疗了,疫情也得到控制,除了关口这一小部分地区,岭南其他地方没有收到任何波及。
但为了预防万一,王怀玉还是让各个县衙发布告令,让每个人都在家中常备生姜水,平时要喝开水,不吃冷水,冷食。再把不听劝告的后果讲清楚,九成九以上的居民都乖乖照做。
岭南的疫情得到控制,可不代表北方。其实就算是一直安享太平的世家们,面对疫情这样棘手的事情也手足无措。
家中的隐户,部曲,仆人,甚至是主子都纷纷中招。主子们自然是得到优先的治疗,但是仆人隐户就大多数只能看天命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本就剩下不多的人口,又去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