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着手,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他是男子,有些事比叶氏看得更明白。叶氏对秦国公当日非要带走谢姝的事还没多想,但他却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用等郑夫人来问,你亲自去郑府一趟,直接拒了!”
叶氏问:“……个什么由头合适?”
总不能真像女儿胡说的那样,直接说命薄克夫,不宜成亲吧。
夫妻二人商议到深夜,一夜未果。
谢十道几乎没怎么睡着,早起去上值之前,面色沉重地交待叶氏,“只说我们小门小户不敢高攀即可,总之,亲事不能应,旁的走一步看一步。”
叶氏点点头,想着也只能如此。他们不愿意嫁女,白家那样的门第,除了会说些不好听的话,或是为难他们之外,也做不出强行求娶的事。
但心里还是不太踏实,眼皮子乱跳。
猛不丁听到秦国公府来了人,顿时有些心惊肉跳。
谢姝听到动静出来,一眼就看到脸色苍白的白蓁蓁。
一段日子不见,白蓁蓁气色似乎更差了些,便是站着都要人扶着,看上去风一吹就会倒的模样。
她的来意不用猜,谢姝也知道她是为何而来。两人去了谢姝的房间,她环顾一番后,道:“倒是干净整齐,与你的性子一般无二。”
谢姝笑笑,静等她往下说。
她并不是那种心机城府极深之人,很快便说明自己的来意,正是为了郑夫人所提的亲事。她告诉谢姝,这门亲事并非她母亲的意思,而是她父亲的意思。
“我父亲说,她上回在王府见过你,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姑娘,配我大哥正合适,便成日磨我母亲。我母亲实在是拗不过,这才托了舅母当中人。”
又说:“你救了我的命,原本我应该要好好报答你的,却不想给你添了麻烦。我知道你不求高门显贵,只求得嫁良人,举案齐眉两不相疑,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婚姻之事,从来都不是我们姑娘家自己能做主的,上有父母,下有规矩,我们唯有奉命听从。”
谢姝垂着眸,在听到她说这门亲事是秦国公的意思时,恶心得都快吐出来。
“白大姑娘说得不错,婚姻之事皆是父母之命,我们自己做不了主,只能听父母的安排。”
“若是你父母应了这门亲事呢?”白蓁蓁语气有些急切。
谢姝闻言,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我爹娘疼我,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委屈我。”
她被谢姝那一眼看得低得下头去,很快又抬起头来,拉住谢姝的手,“石榴姑娘,你若真嫁了,我敢保证我母亲一定会喜欢你,也一定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你父亲在如今的位置上待了好些年,说不定也能动一动。”
谢姝明显感觉她掌心的汗,凉凉的又有些粘腻之感,和她说出来的话一样,明明没什么恶意,却让人很不舒服。
“白大姑娘,我说了,我爹娘疼我,他们不会委屈我,更不会用我来换取什么。”
白蓁蓁许是觉得自己失言,喃喃着,“你父母真好,我可真羡慕你。”
有些人哪怕再是柔弱,哪怕再是愿意和你结交,也没有办法让人心生怜悯,更没有办法让人放心交往。
谢姝觉得,白蓁蓁就是这样的人。
尽管白蓁蓁看上去软弱又可怜,说话细声细气也平易近人,却令人浑身的不自在也不痛快,恨不得与之远离。
“我出身不高,小门小户,又什么好值得白大姑娘羡慕的。若说羡慕,恐怕盛京城中很多姑娘都羡慕白大姑娘吧。”
“……什么好让人羡慕的,白萋萋一个庶女都可以压我一……榴姑娘,我真的喜欢你,我母亲也喜欢你。你若是真能与我们成为一家人,我保证不会让你受委屈。”
原来她真是来说和的。
白夫人是个立不起来的,她也不是一个强势有主见的,这样的一对母女,自己都成天委委屈屈的过日子,拿什么保证别人不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