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间还在就着箱子引发的话题聊着,说起崽子刚拍的棒棒糖广告,说起广告导演对崽的高度赞扬……贺瑞君是既惊又喜,不过才从自己突然当奶奶的震惊中走出来,就迅速掉进崽子的强效迷魂汤中。
也不怪她转变太快,主要是崽子方方面面都太好了,乖巧可爱灵动漂亮又是个贴心的爱爸崽,谁能拒绝这样的小宝贝?
就连一向冷淡的季寒深,说起孩子的趣事时唇侧都一直带着柔和浅笑。
郑海在路上已经联系了律师,虽然季长栋已经背上两条人命罪无可恕,但十八年前调换孩子的事情也不能当做没发生过,贺瑞君自然要起诉对方。
虽然母子长得相像已经能说明真相,但诉诸公堂拿一个判决结果,才能让这份得之不易的亲缘关系更加不容置疑。
几人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律师已经候在会客厅。
贺瑞君拉着父崽就准备过去,郑海突然一拍脑袋:“忙活一圈把最重要的忘了,得把好消息告诉姐夫啊!”
贺瑞君听到后,面上却没什么波澜,她没说话,快嘴崽子先开口了:“姐夫?”
郑海呲出一口大白牙:“就是趴趴的爷爷呀!”爱情保镖就职两年半,他可太知道夫妻俩之间的症结所在了,眼下不仅孩子找回来了,还带个可爱的小孙孙,他都不敢想姐夫得高兴成什么样。
郑海已经开始脑补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崽却突然伸出尔康手:“不要!不要爷爷!”
郑海神情微诧,看向表姐却发现对方也在赞同颔首。
不过祖孙二人对傅松臣的拒绝原因截然不同,崽是想到原剧情中傅松臣开车赶回京市出车祸没的,崽是怕他一激动又在路上撞飞了。
小脑瓜快速旋转,很快想到了合理借口:“除非爷爷给宝带烤鸡,火车上的烤鸡~”说完小胖脸立即笑开了花。
——爷爷和烤鸡兼得!宝可太聪明啦!
崽子高兴,贺瑞君便没有意见:“你就这么告诉他。”
神色淡淡对郑海说完,贺瑞君转向父崽时立即换上笑脸,一家三口直奔会客厅。
*
等送走律师,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贺瑞君有些体力不支,对着保姆萍姐准备的一大桌子菜也没什么胃口,但崽却拉着她急吼吼往桌上冲。
贺瑞君自然不好扫兴,就这样略显生疏的母子坐到一块,坐在季寒深怀里的崽子一边自己炫饭,一边还跟奶奶分享好吃菜色,一边还指挥亲爹给奶奶夹菜:“爸爸,介个好吃,给奶奶夹点。”
魏丽也被留下来用饭,连带着郑海凑了一桌人,原本完全不熟的几人,愣是在崽子的忙碌互动下生不出半分尴尬。
“姐夫放下电话就上车了,明天下午就能到。”郑海主动说起傅松臣那边的回复,看了眼表姐平静的神色,语气微顿补充道,“他说他已经打过招呼,明天一到就带着小深和趴趴去上户口。”
贺瑞君闻言点了点头,这是头等要事,傅松臣愿意马上落实再好不过。
虽然她希望小深和趴趴能在四合院多留几天,但也怕耽误孩子的赛前集训,孩子没她时在那般艰难的境地都能成长得如此优秀,现在相认了她可不想给孩子拖后腿。
但一想到办完户口,父崽就要搬回集训营还是有些难受的,一难受她就忍不住想起他们母子这些年的阴差阳错。
有些是造化弄人,可有些时候,就真的是有人从中作梗……
贺瑞君已经了解到季寒深小学初中是在村镇上念的,毕业后才来到县高。
当年突然得知婆婆多年前的欺骗,贺瑞君几乎心死如灰,但她不敢倒下,因为那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傅松臣寻找孩子的态度和她是截然不同的。
对方并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出于“爱她”才在所有人都反对时站在她这一边,因为她要找,不找就活不下去,傅松臣才会配合。
但长时间无所获,对方就会希望她能转变心态,不要再执着于那个极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孩子,说到底傅松臣和婆婆也没什么不同,一个是随口敷衍,一个是出于安抚,后者有爱为包装,的确更好听些。
他们都不信她,全世界只有她坚定地相信,她在昏迷中看到的那个孩子是真实存在的,绝非幻觉,并且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可她的力量太微弱了。
父亲离世,哥哥下落不明,族人移居海外,她因特殊时期被傅家藏了近十年远离社交圈,哪怕是亲近些的傅家人也都在婆婆的引导下,认为她是个生孩子不幸患上疯病的女人。
这一刻她才恍然惊觉,为什么一向欣赏傅松臣的父亲,在临终前却苦口婆心劝她分手出国。
并非父亲觉得傅松臣不堪为配,而是在她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放弃了自己独立的人格,在那样的特殊时期她必须完全依附傅家生存。
倘若主持大局的公公还在,也许一切令她绝望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会如最初以为的那般带着孩子随军,最多是驻地环境稍微辛苦些,但有情饮水饱,只要和傅松臣在一起,只要一家三口在一起,贺瑞君认定自己会是幸福的。
可一旦出现些许偏差,她就会如现在这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只因她早已失去人生的自主权,成了一根任由人摆布的浮萍。
婆婆设计将丈夫支走,她就被送往乡下;苦苦恳求对方,换来的不过是随口敷衍;丈夫愿意相信她,她便如同街边乞丐般感恩戴德……
她醒悟太晚,她的孩子为她承受了最为惨重的代价,即便意识到傅松臣的“相信”更多是出于“爱”和安抚,她却除了绝望哭泣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依靠对方,依靠傅家,因为只有对方有能力帮她寻找孩子。
当时特殊时期刚过去,民众间的心弦未能马上放松,只有傅松臣能帮她大规模筛查县里的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