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象征着最高规格、最高水平和最高荣誉,在这样的赛事中代表国家拿下团体第一,以及一枚个人金牌,本就是无比荣耀的。
更不要说这一届是国内首次举办,又是在上一届失利的前提下,贺寒深及其队友的成功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振奋。
广播、报刊各大传媒都在疯狂报道这激动人心的一刻,领奖台上的照片也因此传进千家万户,后续激起了怎样的竞赛热暂且不论,六名选手的确是在瞬间便成为全国人民心中“别人家的孩子”。
而贺寒深再一次因为长相优势成为民众间讨论度最高的一位,贺瑞君不满前夫夸夸其谈时谈及的认亲说法也广为流传,还有不少记者采访了贺、傅两家的街坊旧邻。
十八年前贺傅两家亲子被恶意调换一事,也因此从京市大院圈子逐步向外扩散,与贺寒深的无人培养自学成才一并传开。
甚至连还在等待行刑的季长栋,都在报纸上看到了相关消息。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死刑犯行刑前是可以适当提出一些要求的,得知贺寒深已经被认回,季长栋立即向上申请见自己的亲儿子。
若是贺寒深和傅家没有相认,即便季长栋提出这个要求也没人搭理,谁会相信这个乡野村夫会是京市傅家少爷的亲爹?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季长栋立即便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亲儿子身上,他要让亲儿子找律师给他打官司,他都听监狱里的狱友说了,只要有律师他说不准就能改判无期,幸运的话蹲个十三四年就能放出去了。
季长栋就是抱着这份期待被送上了郊区刑场,直到子弹打穿头骨将脑仁炸成空洞前,他还是无法接受他多年来寄予厚望的亲生儿子,不仅没带他过上一天富贵生活,还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亲爹去死。
先是愤怒的泪水,又是吓破胆淋漓而下的尿液,最后全都被他混着脑浆的鲜血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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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煜珩被迫改姓回季的每一天,都无比厌恶自己的姓氏。
倘若只是抱错孩子还好,他的生父是因为他天生体弱有先天性心脏病才故意调包,顶着这样的姓氏对他来说就是在时刻向他人彰显罪孽。
可以想见接到生父临刑前传回的消息时,季煜珩会有多么厌恶。
他当然不可能去,哪怕生父品性良好,季煜珩也不可能在傅松臣重新开始提拔自己时去见什么生父,以他现在尴尬的身份地位,这样的机会实在弥足珍贵。
季煜珩之前以为自己需要韬光养晦很久,才可能得到复起的机会,没想到贺寒深这么快开始作死,当他得知贺寒深一口气买了二十万股申发展时,他几乎笑到心脏病复发。
当然,狂喜之余也难免嫉妒,他给贺瑞君当了十八年的儿子,对方却从未向他提及过半分,他从来都不知道贺瑞君手里有这么多钱,更不要说能像贺寒深那般肆意挥霍!
而且如果不是贺寒深突然出现,贺瑞君要不了几年就会熬干心血离开人世,她名下的所有财产本该由他来继承,而不是被贺寒深就这么轻飘飘砸进水里。
季煜珩为此好一番大喜大怒,心脏又接连抽疼几日,但他也清楚现在想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他要做的就是竭尽所能让傅松臣满意,并在关家放松警惕时哄关雪月嫁给自己。
贺寒深的优秀虽然天下皆知,但在圈子里的风评却还是因为十万块股票的事情始终有些不上不下的,否则以贺寒深的出身和学识,绝对是圈内一等一的乘龙快婿人选。
奈何谁家都不想要个败家子,十万十万往里投就算有个金山银山也得败光啊!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政府的救市文件下发,为了撬起股市支点选中了申发展,直接注入两亿资金。
即便贺寒深没有按最低价购入,以五毛每股的初始价格买了二十万股,一股也直接翻了八十倍,贺寒深买入的十万块一夜之间变成八百万。
在这个万元户都不容小觑的年代,八百万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这场以政府救市为起点的股票热潮将一直持续五年,申发展的价格也将一路暴增到发行价的五千倍。
前一天还在对贺寒深母子品头论足的一众人等,哪怕想破脑袋都无法想到,已经化作废纸的十万钞票就这样变成了金山银山。
又因为政府的有意宣传,奥赛金牌得主,十八岁的天才少年重金买入股票一夜之间成为千万级别富豪的消息甚嚣尘上,贺寒深一下成了人人艳羡争相效仿的天才股神。
而就在全国上下的老百姓都恨不能有个贺寒深这样优秀的儿子时,这位奥赛金牌得主、身家千万的新时代股神贺寒深的亲生父亲,却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不仅因为贺寒深接受采访时说的那句:“当然有阻力,我父亲当时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所以我更加感谢母亲对我的信任和支持……”
更是因为此前他为了让贺瑞君知难而退,不论是刻意提拔养子,还是放任老娘为他挑选新人,都在清晰明了地向外传递一个信号,他和贺瑞君母子间关系已经降到冰点。
傅松臣甚至还因贺瑞君接二连三当着记者面下他脸面,当天下午便开始与老娘挑的人相看,还做着儿子登高跌重被股市套牢,母子一起来求他的美梦。
如今脸都要被人打烂了,哪怕在外时别人给他留颜面,只提儿子优秀不提父子关系,但傅松臣依旧能从周围人神色细微处感受到其中微妙。
他这么多年也没混上实打实的八百万,更不要说这还是股票飞涨的起点,政府注入了这一剂强心针后,申发展每天都在疯涨,贺寒深已经是最年轻的千万富豪,他的上限在哪里谁都不敢估量。
可以说仅是在商业领域,贺寒深已经将亲爹碾成渣滓,如果不是傅家还有老大傅锦年的官职撑着,局势早就朝着一边倒了。
然而就像屋漏必逢连夜雨一样,就在傅松臣大为窝火却无处发泄之际,刚离开西北边陲小镇的贺端,在赶往妻女所在地的路上看到了这样一份报纸。
上面不仅有对外甥贺寒深事迹的全面报道,也有妹妹贺瑞君十年如一日刊登其上的寻人启事,贺端红着眼眶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歪?泥嚎哇~介里是贺趴趴的电话,不接受对其他人的采访喔~”奶声奶气的小崽子拒绝得相当熟练,“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宝要挂电话啦~”
派崽子来接听电话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同于可以直接拔线不管的座机,贺瑞君的大哥大哪怕总是响个不停也不敢长时间关机,因为贺瑞君在每一份寻人启事上都留了电话。
熬过一周后陌生来电虽然不似最初那般疯狂,但每天接电话再婉拒,哪怕是贺瑞君贺寒深连带着萍姐和郑海齐齐上阵,也觉得负担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