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就是字写得实在丑了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年轻人大多字写得很丑,像金静尧那样的并不多见。
又过了一天,黎羚买的新入户地垫到了。这是她最近刷到的安利,上书“国家一级保护废物”,下面三个黑框,分别对应“快递”“外卖”“施舍”。
当天晚上她就被大方的邻居施舍了一百块。
第二天早上,地毯又自己长出了看起来很贵的外卖。
她把生活垃圾放在门口,正打算下楼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还有别的东西没拿。
再开门的时候,垃圾已经自动消失。
黎羚:“……”
邻居有点可疑。
但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草木皆兵。
她蹲守了好几天,想跟邻居见一面,奈何对方非常神出鬼没,从来都没有露面。
……这就更加可疑了。
又过几天,黎羚忙于试镜,没空再和邻居玩躲猫猫。新剧的热度还在,她一连接到了好几部新戏的邀请,都是相当不错的资源。
某一天傍晚,她跨越整座城市,去某位导演的工作室试镜,回来时不幸遇上了本市罕见的一场大雨。
隔着水雾朦胧的车窗,黎羚见到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瓢泼的大雨,将黑天撕开一道口子,水势很高,连轮胎都快没了进去。
远处狭窄的道路里,滚滚泥河则席卷着,被霓虹灯照出一种泛着油腻的、诡谲的色彩。
湿潮气从窗户里涌进来,她感到似曾相识,甚至恍惚地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总在下雨的山区。
这想法如雨丝倏忽而过,她又开始讨厌自己。
明明已经杀了青、搬了家,一切都过去了。
她度过了一部剧的宣传期,又开始试镜新的角色,她应该向前看。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身上还沉甸甸的,仿佛系着一只巨大的铅块,让她笨重地停在原地,总想要回头。
为什么总是忘不掉,为什么总是走不出来。
让她放不下的究竟是角色、是戏。
还是别的什么。
车拐了个弯,打车软件提醒黎羚,还有一分钟就即将到达目的地。
她叹了口气。由于出门忘记带伞,黎羚做好了一开门就冲进大雨的准备。
这时,她突然看到路边还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
不能不看到,因为他实在太过显眼。
金静尧穿着一件风衣,手里撑着长柄的黑伞,淡淡地敛着眼,姿态很矜贵,时不时看一眼来往车流。
像在等人,但是等的人迟迟没有来。
随着车的位置移动,淋漓的霓虹,揉碎在黑黢黢的夜里,光线渐次地叠在他的脸上。
在重重雨幕里,黎羚努力地辨认着年轻男人的面容,突然得到了答案。
她觉得自己过不去、放不下,是因为他一直在向她走来。
他就是那个可恶的、又重又甩不开的铅块。
车停在路边,打开双闪。黎羚的心跳竟然莫名地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