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杀青。
金静尧一直没有出面,连试光都由另一名工作人员代劳,开机前不久,才姗姗来迟地推开门。
像被链条拖拽的尸体,他低着头,动作缓慢地坐下。
手搁上桌面。
金属手铐压着桌子,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年轻男人微微抬起眼皮,自下而上地打量她。
黎羚的心又重重地跳了一下。
惨白的灯光之下,金静尧穿着一身囚服,头发非常短,面色苍白,看上去瘦得可怕,连脸颊都深深地凹陷下去,侧脸的阴影像两把森森的刻刀。
必须承认,这一幕对于她而言,还是有着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一个这样虚弱的、死气沉沉的周竟。
原来阿玲离开以后,他过得这么差。
年轻男人低低地咳嗽了两声,脸色不见血色,白得很不自然,仿佛一脸病气。
她其实想要对他说点什么,但他抬眸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直接开始。
好像连话都不要和她说了。
最初的几条都不是很顺利,黎羚知道是自己的问题。
对面的犯人看起来病怏怏的,不需要她再审问,一阵风就能将他刮倒。
她难以分辨究竟是自己,还是从未离开过的阿玲,在感到疼痛难忍,甚至连台词都念不出口。
黎羚向他道歉:“对不起,导演,我状态不是很好。”
金静尧轻声说:“没有关系。”
黎羚听他咳得厉害,问他有没有事,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他说不用。
她忍不住又问:“那周竟呢。”
金静尧低着头:“他怎么了。”
黎羚看着他,低声道:“其实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杀人。”
这个问题一直盘踞在她心里。
她没有拿到过完整的剧本,在她的视角里,这个故事的前半段和后半段很割裂,而她杀青太早,也没有看到后面发生的事。
金静尧微微抬眸,用一种没有感情、空洞的眼神打量着她。
“我还以为你不在乎。”他淡淡地说。
“阿玲走了。他找不到她,就把所有人都杀了。”
他的语气过于平静,反而震慑住了她,像一颗钉子将她按在原地。
黎羚抿了抿唇,按耐住心口怪异的感觉,还是说:“我不明白。”
金静尧冷淡地扯了一下嘴角:“你是不是觉得,就算没有阿玲,他也可以继续在剧团里做大明星。”
黎羚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还想说,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生活就是如此。”他的语气几乎有些嘲讽。
黎羚:“……”
她有点怪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她想说的话都被他说出来了。
金静尧说:“他不是别人。”
年轻男人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还是冷静地,眼中却闪过一丝怪异的光芒:“他心里一直有一块巨大的残缺,不知道该怎么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