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弯下腰,腥臭的呼吸喷到骆明擎脸上。他不怀好意地狞笑,骂他是小杂种,露出一口烂黄牙。
流浪汉伸出脏兮兮的手,肆意地搜刮,将这个亚洲男人身上的钱包和首饰都拿走了。
骆明擎突然像脱水的鱼一样,发出了古怪的痉挛,一边浑身颤抖,一边拼命挣扎,高声喊道:“别摸我!别碰我!”
流浪汉听不懂中文,但是也被这样激烈的反应吓到。
他骂了句“疯子”,手机也不抢了,拿着钱包转身跑了。
骆明擎失去力气,整个人都四分五裂地摔进泥水里。
好痛。他觉得好痛。好痛。好恶心。
在污水里挣扎,半死不活,过了很久,骆明擎脸上才露出奇怪的笑容,喃喃地说道:
“他很好吗,没有吧,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有我知道你的过去,我们都是从那个烂泥坑里爬出来的,我懂你啊……”
酒吧里的音乐、狂欢、尖叫,隐隐地飘荡出来。视野的尽头,是一片黑暗无人的后巷。
他眼前出现许多幻觉。他看到自己的童年,一幕幕如恐怖漫画,在他面前翻页。
唯一的运气,是他碰到了黎羚。
但他不明白,难以想通,他和姐姐是如何一步步地走到了现在。
骆明擎站起身,挣扎着往外走,走了很久很久,遇到街上的每个人都问:“时代广场怎么去?”
大部分的人都用奇怪的、嫌恶的眼神看着他,只有一小部分好心人给他指了路。
他还是走到了时代广场前。但已不像下午那么光鲜,而是满身泥泞,路人看到他,都要远远地躲开。
他痴痴地抬起头。大屏幕上,一群年轻漂亮的韩国女团在跳着舞。
《梦瘾》已经结束了。
他又错过了她。
骆明擎失魂落魄地低下了头,发出自嘲的笑声。他拿出攥在手心的手机,用尽最后的希望,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等了很久,竟然接通了。
他满怀希望,哽咽着喊了一声“姐姐”。
姐姐愿意接他的电话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希望?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他想要把压在心里的那些话,全部都说给她听。
电话对面停顿片刻,金静尧很冷静地说:“她在洗澡。”
薄荷糖(四)
电话对面愣了很久。
骆明擎难以置信,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像陈旧的拉风箱。
金静尧将电话挂断,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厨房里的黎羚。
他们刚刚吃完了午饭。
然后黎羚去洗手。
手也是身体的一部分。四舍五入,洗手也就是洗澡。
金静尧觉得自己并没有胡言乱语,更没有给骆明擎施加错误的暗示。
他的措辞十分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