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电影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暴力变得更加直接。逼近的特写里,周竟的疼痛触目惊心。
黎羚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武指精心设计,走位也都是事前反复确认好,精确到一点意外都不允许发生。
然而很多时候连打一下午,所有人都累到站不起来,只有十秒钟的戏能用。
一次次地看向监视器,她还是觉得好疼。
很生猛的疼,记忆深处的胀痛。
周竟像是在镜头前一次次地被切开、凌迟,展现出最丑陋不堪的血肉,再拼凑回原形。
从服化道里,黎羚大致也猜到了哪一场动作戏后面,接的是周竟和阿玲的对手戏。
一些原本在拍摄过程中还很模糊与暧昧的东西,逐渐变得清晰。
周竟生活在一个双面的世界里。
在地下室之外,他是被欺凌的弱者,是小丑,是寄生虫。
但在狭窄阴暗的地下室里,他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幻梦乐园。
这里只有他和一个瘸腿的女孩,他的前女友,他唯一爱过的人。
他是乐园的主人,本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可以伤害她、占有她。没有人会在意。
但他只想要保护她。
这个世界太危险、太疯狂,而阿玲太弱小。只有将她藏在他的地下室里,才是安全的。
只可惜他已经坏掉了。他分不清保护和控制。他能给她的,也只有病态残缺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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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黎羚接到副导演的通知,说第二天通告里是阿玲和周竟的对手戏。
她觉得有点奇怪。本来说好先配合骆明擎的档期,先把所有杨元元的戏都拍完。
副导演却只说,是导演的意思,别的也不太清楚了。
这场戏其实很简单。
周竟在剧院里挨了打,不愿意让阿玲看到,每天都是强撑着,拖到夜深才回到地下室。
他站在床边,目光沉沉地俯视着阿玲。确认她已经睡着了,才转过身,脱下了上衣。
金静尧又瘦了很多。
为了这个镜头,他有几天都在脱水,几乎可以说是形销骨立。
月光下,年轻男人赤着的上身,并不能算赏心悦目,反而因为瘦得分明的肋骨,而显出几分病态。
但苍白皮肤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像绽开的血花,又让这具身体被赋予一种怪异的魅力。
他好像一首残缺的诗。一只被注射了**的毒苹果。
阿玲背对着他,用被子蒙住脸,早已经泪流满面。
她根本没有睡着,一直在等他回来。
她不知道是谁竟然把他打成这样。
她想骂他活该、没用、真是个废物,可是这些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唯一能为他做的事,只有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