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他:“你在画什么。”
他说:“我想在这里写我的名字,你会生气吗?”
本来只是故意这么说,想要逗她生气,没想到她脸上竟露出幸福的笑容。
“好啊。”她说,“那我也要在你身上写我的名字。”
他愣了一下,手中的笔突然停住,转过身,用一种更为复杂的、接近于审视的目光,凝视着她。
“怎么这么看我?”阿玲说,“名字写完了吗?我要来检查——”
周竟仿佛下定某种决心,一字一句说:“你先闭上眼睛。”
她听话地闭上眼,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柜子里的门被打开,再合上。有什么东西被轻轻地拿了出来。
不需要周竟再说“睁开眼”,她已经知道,他要给她的是什么。
周竟站在床边,表情既紧张又雀跃地,将崭新的假肢递到阿玲手边。
恍惚之中,她觉得他还给她的,是风筝的心,是小鸟被折断的翅膀。
她并不觉得快乐,而是被巨大的失落所笼罩。
可是他看起来好幸福,像全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于是她该觉得幸福。
幸福像一种致命的毒素,从心脏扩散到四肢,直到浑身都被麻痹。幸福是一束流星、一捧烟花,会在最美丽的时刻坠向黑暗。
或许她真的哭了,否则无法解释,周竟为什么突然变得手足无措,坐回到她身边。
阿玲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所以,你已经不需要我了吗。”
他的表情一下子慌了。
本来想要抱她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花了很多钱才买到的、非常昂贵的假肢,也“啪”地一声掉到地上。
“不是的。”周竟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你会高兴。”
又向她解释:“只是我的戏要开演了,我希望你能够坐在第一排去看……”
他越来越紧张,话说得语无伦次,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里。假肢掉在地上都不去捡,真的好笨。
只是因为她的一个表情,他就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每天在地下室里走来走去的男一号,又变成一只巨大的、不敢和她对视的玩偶熊。
阿玲被他逗笑了。
“我跟你开玩笑的。”她微笑着说,“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周竟深深地看着她,说:“好,你一定要来。”
他会把最好的位置留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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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戏拍到这里,才终于喊了卡。
金静尧想要过来帮黎羚擦干眼泪,却被她躲开了。
她仰起脸,眼角还噙着泪花,露出和阿玲如出一辙的笑容:“导演,我们要不要再来一遍?”
金静尧问她为什么。
“我觉得我最后的反应不一定是对的。”黎羚解释,“也许阿玲拿到假肢会很高兴,不会这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