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打完麻将的中年阿叔赤膊喝豆浆,跟身旁的人吹嘘今天又赢了多少。
学生赶在宿舍门禁前回校,撒腿就跑,带过的风都带着烧烤的孜然香。
程知微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脚一崴,手臂上被人轻轻一扶。
周叙将她扶稳,问道:“没事吧?”
程知微活动了一下脚踝,摇头:“没事。”
两人并肩前行,好在很快就到了小区门l?z?口,周叙去开车。
等周叙的间隙,程知微仰头打量四周,远远近近,都是又高又繁茂的绿树,乍一眼望过去,犹如一片林海。
高楼的灯火落下来,树木的绿影融在一起,在夜风里轻轻地起伏。
台风“烟花”那晚,程知微只顾找人,根本没有留意到这边小区的绿化真正做到了返璞归真,闹中取静。
程知微走近一棵树,树的叶子细细碎碎的,枝干却庞大,显得叶子又小又可爱。
周叙开车出来的时候,车灯笔直的光里,他看见程知微踮着脚,抓着一串树叶不知道在看什么。
夜色宁静,晚风微凉,空气中有花木的暗香在浮动。
周叙放慢了车速,几乎放到了最慢,他一点点靠近她,最后停在了她身边。
程知微打开车门,上了车。
以往深夜去给爷爷送餐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她知道夜晚驾驶容易疲累,于是随口找了个话题。
“奶奶最近还好吗?”
“时好时坏。”周叙抓着方向盘,盯着前方,边答:“这种病没办法根治,只能靠吃药控制。”
程知微不合时宜地想起她那对父母,因为不想照顾老人就把爷爷送养老院。
而周叙,不过二十几岁,却能承担起照顾患有阿兹海默症奶奶的重任。
维系亲情纽带的,向来不是血缘,而是良心。
“这种病身边离不开人。”程知微轻声说:“你挺辛苦的。”
周叙闻言,扭头看他,半晌才道:“我就剩她这么一个亲人了。”
程知微心想,其实她也一样,她就剩爷爷了。
车子穿过闹市区,上了高架桥。
程知微望着桥下郁郁葱葱的一片橙黄,忽然想到什么。
“这外面的树都是凤凰木?”
周叙点头:“这条路上全是。”
“我之前一直以为是火焰树。”她若有所思道。
“它们颜色是有点像。”周叙往窗外望了一眼。
厦门有成片的火焰树,尤其在她学校。
每回火焰花盛开,程知微脑子里便会重映那个她和林嘉裕并肩坐在公交车上的黄昏。
每一次重映,细节在她的想象中被充盈,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那段记忆越来越清晰。
而她也逐渐怀疑,自己的潜意识是不是总在不自觉地给这段回忆润色?
或许当时林嘉裕并没有对她笑,又或许那时候窗外根本不是火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