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听众们换了一批又一批,琴盒里现金已经堆成小山,唯有程知微没动。
一曲《如愿》结束,老爷爷看向她,笑道:“地铁末班车了,你还不走?”
程知微闻言,神情落寞地问道:“您要走了?”
“11点多了,你都在这里都站了快2小时了,脚不酸啊?”
程知微笑笑:“听入神了。”
“早点回家吧。”老爷爷弯腰,把琴盒里的钞票一张张叠在手上。
程知微思想斗争了好一会儿,忐忑地问道:“爷爷,您能再演奏一次《友谊地久天长》吗?我想录下来。我不做商用,就是觉得很好听,想回家单曲循环。”
方才人群嘈杂,难得这会周遭安静下来,程知微想录个视频,她觉得今晚这一幕实在过于美妙,想把它录进手机里永久保存。
她从口袋里拿出仅有的现金,2张20元现钞,递了过去。
老爷爷闻言,笑了笑:“我不要你的钱,你在这儿听了两个小时,是我今天最认真的观众。”
程知微没把钱收起来,而是认真道:“爷爷,钱我还是给的,听演奏会,都是要认认真真买票的。”
“而且,您演奏的《友谊地久天长》,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她由衷道。
对程知微而言,今夜这首曲子,越听越觉得,它不同于青春时期听到的单纯的友谊之美,而是带了点历经世事的沧桑感,同时也多了一种云淡风轻的坦然。
这种坦然,让她对于十月份的回复,没有了前几日那样的浮躁和患得患失,反而多了一种平淡心境。
老爷爷看了她好一会儿,笑道:“那你给20就行,我每周周三都这里,下次你来,再买票来听,我再给你拉《友谊地久天长》。”
“今晚太晚了,我就再给你拉最后一次吧。”
小提琴再一次架在肩上,悠扬而忧伤的曲调再次响起。
程知微激动地连声道谢。
随着她话音刚落,地铁口的灯被熄灭,灯光没了一半,屏幕里的人影十分模糊。
程知微犹豫片刻,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位。
老爷爷身后还剩下一幢亮着灯的写字楼,晚风轻拂,街边的香樟树枝干摇曳。
这种树在南方很常见,它的植株一年四季都是绿色的,如果不留心观察会觉得这种树只有叶子不会开花,但其实香樟树也是会开花的。
它开花的时间在5到7月,到这会儿正是落花时节。
香樟树的花朵是穗状花序,并不是很显眼,它很小,呈淡淡的绿白。
一朵不起眼,但成千上万朵一同落下,可谓壮观。
于是程知微在镜头里,有幸见证了一场落花雨,在夜风和琴声的悠扬里缓缓飘飞。
程知微不是一个信命的人,但她觉得有时候,有些际遇,是带着宿命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