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淳善!
“是啊。先前花姨把迢山上所有人都画瞭画像,然后拿回隐刃阁一一指认。终于有人认出来,那个叫寂乐的师太,竟然是第三殿先前的相好。”
十一瞭然。
第三殿的相好正是领他诛杀第三殿的元凶,隻不过他们俩人彼此并没有真正打过照面,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寂乐师太就是那个人,寂乐师太更不可能认出他。
“后来是第五殿负责安置她,没曾想把她安置到迢山怀慈庵裡。那女人说不定就是为瞭第五殿,抛弃瞭第三殿。第五殿派人去迢山,或许就是为瞭保护她。这小姑娘——”
己丑指指淳善,桀桀地笑道:“没准是第五殿的女儿。”
十一拧眉,凝视著淳善。
他记得,窈窈说过,她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那你还把她关在这儿?”十一蓦然道:“寂乐呢?也把她从牢裡提出来。”
十一说罢,径直走进牢房,把淳善抱出来。
己丑和丁未等人都跟石化似的,震惊地看著他——十一这是什麽意思?
尤其是己丑,他善用酷刑,把淳善跟寂乐隔开,就是想拿寂乐找乐子,谁不知道他的目的?
十一一撇眼,隻觉得这些人蠢得无可救药。
“你们跟第五殿约在八月十五日凌晨赴约。”他不耐烦地一手捂住淳善的耳朵,道:“她病恹恹的,要是活不过三天,你们去当筹码?把她跟寂乐关到一起,让大夫替她们吊命!”
八月十五日,鸡鸣第一声。
薑月窈从睡梦中醒来,望著连嬷嬷手中鲜红的嫁衣,抿紧唇。
不过五裡之外的荒郊,寂乐惊惧不安地抱著淳善,被困在笼中。而十一藏在无人知晓的暗处,紧盯著隐隐挪动的人影,握紧瞭手中的寒刃。
天际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却未能驱散笼罩大地的幽暗。夜与昼交彙之际,薄雾如轻纱般漫佈荒郊的林间,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
十一的目光洞穿这片青灰色,心下陡然一紧。
来者,根本不是晏昭回。
或者说,根本不是人。
它们分明是一个一个木偶,不知何时矗立在灌木丛中。
高大的男木偶头簪玉冠,著喜袍,作新郎官打扮。他手上握著一柄剑,身侧跟著两个护卫,还站著一个少年,居高临下地看著一对母子。
——十一直觉,那是一对母子。
女木偶一手跟一旁一个梳幼童发髻的木偶相连,她面对著幼童,另一隻手拿著一个拨浪鼓。女木偶凤冠歪斜,头发披散在肩头,身上的嫁衣在诡谲的天色之中,仿若暗沉的血。
在它们身后,树木的影子拉得老长,连带著这些木偶,都在朦胧中扭曲变形,宛如张牙舞爪的妖魔。
十一目不转睛地盯著它们,隻觉得心中一角越来越沉。
他为什麽……会觉得那麽熟悉?
萧萧秋风裡,忽而有一道凄厉的女声,哀哀地唱:“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傢……”
十一倏地循声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