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敢说话,深怕自己一开口,反倒拖累十一。
那个虚弱地半靠著她的十一仿佛隻是一个幻觉。
十一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驾马狂奔,一路疾驰。直到河岸边的船埠出现在视野中,他才猛地拽紧缰绳。
马儿嘶鸣一声,前蹄高扬,一个矫健的跃动,稳稳地落在一艘停靠的平底渡船上。
木船在突如其来的重量下剧烈摇晃,河水拍打著船舷,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十一的动作丝毫不乱。他翻身下马,“咻”地一声,利落斩断系船索,随即抄起一根长篙,奋力一撑河底,渡船便如离弦之箭,倏然滑入滚滚江流。
“诶——你们做什麽!”岸上休息的船夫猝不及防,急得跳脚怒喊,声音却很快被河风和水声淹没。
船行至中央,十一找准时机将马劈下水,以免他们过于招人眼。
一旁有船咋咋呼呼地要捞马,十一熟视无睹,撑篙往下游去。反正,这不是他的踏雪,不过是一匹驿站拿来的马。
等他们再看不见岸边渡口,十一才踉跄地靠坐在渡船的船舱内,吐出一口浊气。
他眉宇间难掩疲态,可望向她的眸子,却依然明亮:“窈窈,没事瞭。”
“从和浪渡出发,顺流而下,傍晚就能到瓜洲渡。”十一微闭双眼,调息体内空空荡荡的真气,道:“到时候,我们再换船。”
薑月窈惊魂未定地跪坐在他身边,语带哭腔:“怎麽会没事!”
“你什麽药都没吃,什麽伤口都没处理。”薑月窈强忍著眼眶中打转的泪,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衣襟。
薑月窈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十一的胸口血迹斑斑,她一时竟分不清伤口的具体位置。她手中握著的衣襟湿漉漉的,稍一用力,就要往下滴血。
薑月窈的手颤抖得厉害。
她现在才终于深刻理解瞭,何为“凭我一条命”。
十一看著她眼眶裡的眼泪在打转,忙道:“窈窈,你别怕,我真的没事……”
薑月窈充耳不闻,她紧紧地咬著牙,爬起身就在船舱中翻找。她的小腿磕到船舱的凳子上,也浑然不觉得疼。
可惜这艘船裡,除却一些捕鱼的工具,外加一个水囊,没有什麽别的物什。
“你别说话,先喝水润润喉咙,然后靠著休息。”薑月窈忙不叠地把水囊递给十一:“可是、可是你别睡著瞭。”
十一拗不过她,接过水囊一饮而尽,还将它倒转过来,以示他喝得干干净净。
薑月窈稍松一口气,把藏在怀中的手帕勾在鱼鈎上,然后把它放到河水中浸湿,再钓上来。
她颤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擦拭十一的胸口。
帕子很快满是血污,她于是再重複先前的动作,周而複始。
十一靠在船舱壁上,看著她。她面色苍白,显然难过得厉害。
可她什麽都没说,纵然有晶莹的泪珠偷溜出两颗,她也很快就将它拭去,不想让他发现。
十一的心裡泛起一阵酸涩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