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盘腿而坐,袖手抹去脸上的血迹,凝神望著她。
月辉披于身,星海盈于眸。
少年声调朗朗——
“回傢。”
薑月窈与十一虽远隔汪洋,却共沐这轮明月的清辉。
亦不约而同地,思量著“回傢”二字。
也不知道十一什麽时候回傢。
她托腮望向细雨微朦的窗外,心裡悄声呢喃。
新月如鈎,洒下清冷银辉。青石板地面上,点点水坑宛如散落的碎镜,映照著夜空的微光。薑月窈的手中无意识地搅动著香炉中的香灰,期待这些清澈的小水坑裡,能倒影出一个少年的身影。
“姑娘,先休息吧,明日还要去拜见恭太妃呢。”这些日子,薑月窈都睡得晚。章嬷嬷蹑手蹑脚地替她再多披一件披风:“今夜,十一郎君怕是也回不来瞭。”
因为晏昭回近来公务繁忙,并无法在琼崖郡久留。关于薑月窈在凝和香园制成的香丸,他仅与恭太妃略作提及,还没来得及请她品鉴。
薑月窈索性等到四方香会结果揭晓后,再请恭太妃品评。这样,一来可以避嫌,免得别人疑心她请恭太妃鉴香是别有用心,有意干扰香会评判。
二来,她亦有私心。四方香会公佈结果后,御香殿便催促制香使们即刻啓程去盛京,她用早已跟恭太妃有约为借口,至少还能拖一拖,可以留在琼崖郡,等十一回来。
章嬷嬷劝罢,见薑月窈还是依依不舍,不由愈发心疼,有点埋怨十一行踪不定,道:“也不知道十一郎君哪儿去瞭,十天半日不见消息,这不是徒惹您惦念麽。”
“他都不知道您为瞭等他,已经罔顾第五大香师的催促,拖瞭许久没有啓程。旁的制香使可一早就赶去盛京瞭。”
“等见过恭太妃,顶多再收拾几日行礼,我们就必须要啓程去盛京瞭。否则,我们要是再强行留在琼崖郡,隻怕会惹恼嬷嬷提醒道。
“他不是故意的,一定是因为有很紧要的事,所以才没法递消息。”薑月窈放下香匙,忍不住为十一说话,认真地道:“隻要他平安回来就好。”
章嬷嬷心裡幽幽地叹瞭口气。多明显的少女怀春哪,她从前竟还花瞭些时日,才看清她的姑娘和十一郎君之间的情谊。
不过,十一郎君三番四次相救,章嬷嬷对他印象很好,点头道:“十一郎君一定能平安归来。”
章嬷嬷见薑月窈深以为然地颔首,显然一颗心都系在少年身上,她又忍不住操心:“不过,等十一郎君回来,您可得说说他。”
“一两个月不著傢,也不知道哪儿去瞭,这怎麽成?这郎君哪,得拴著。可不能又惦念他,又由著他,他容易找不著北。”
不过,章嬷嬷此时的心态远不是从前可以比拟的,她已然把十一当做姑娘未来的夫婿看待,张口就叮嘱薑月窈一些“御夫之道”。
毕竟,她的姑娘,现在可是制香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