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罢,坐罢。”恭太妃摆摆手,见薑月窈忐忑不安,慈和地安慰她:“没什麽好惶恐的。我还得谢谢你,这丸香,让我觉得宜和还没有走远,甚至,又离我近瞭些。”
“若是宜和知道能有人完美拟合出这张香方,说不定会格外喜欢你。就像我说的,这丸帐中香,是从前的第一大香师玉簪亲自拟合的香方。”
“玉簪大香师是御香殿落座以来,唯一一任女第一大香师,是宜和跟昭慧贞皇后的座上宾。”
“宜和性子傲,在玉簪还没有当上第一大香师的时候,可没少揪著她在香方上比高低,还要央昭慧贞皇后来当评判。昭慧贞皇后最是持中守正,一向不惯著她。所以,宜和从来比不过就是瞭。”
“她呀,最是口是心非。总是先写一封傢书,埋怨玉簪大香师没眼力见,又写一封信,夸她如何如何令人心悦诚服,把那些御香殿其他的老古板都比瞭下去。”
恭太妃说著,脸上渐渐露出怀念的笑意。
“从前,我远在吴陵郡,不得随意走动。可收到宜和的傢信,便觉得心安。想著她虽然远在盛京,但身边有两个挚交好友,快快活活的,总比窝在吴陵郡城要舒坦。更何况,她要在盛京成婚,到时候也有人帮衬。”
“后来……”恭太妃声音一顿,笑意微敛,一丝深重的懊悔,缓缓浮现在她的眉宇间。
她没有再说后来。
“瞧我,人老瞭啊,就是容易絮叨。”恭太妃抿瞭口茶,摆瞭摆手,道:“不说这些陈年旧事瞭,还是看著眼前的事儿吧。”
她看向薑月窈。她虽则沉湎于往事,却并未忽略眼前的倾听者。
在她说话的时候,薑月窈一直很安静,安静得仿佛壁角的一朵花儿。她听得很认真,神色中既没有坐立难安,更没有窥视打探。隻是她到底年少,眉宇间还是悄然流露出几分哀伤。
是个沉得住气,又心善心软的好孩子。
“你不必担心,不管盛京如何风云变幻,你身为制香使,身处御香殿,最重要的,就是香事。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没人敢造次。”
“至于路上,你更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恭太妃和蔼地看著她:“我跟你一块儿啓程去盛京。”
薑月窈立刻起身,想瞭想,没有推拒,深深福身行礼:“多谢您!”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制香使还可以选择要不要去御香殿参加香试。但今年,在结果揭晓之时,薑月窈才知道,所有的制香使必须去御香殿参加香试。
恭太妃此举,无疑是示好。
薑月窈没有得寸进尺,她并不纠结于剩下的两丸香,略说几句话后,见恭太妃显露疲态,便起身告辞。
隻是……
离开水榭前,薑月窈忍不住回首,飞快地看瞭眼恭太妃。
水榭中的老人,仍然定定地望著绿釉莲瓣蟠龙博山炉。
恭太妃已过花甲之年,但因为保养得宜,在外人面前,向来慈和贵气,让人一点儿都想不起她已经上瞭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