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师姨的语气稍缓,转头对着师侄说:“你去下边要两壶酒,你师尊出关,我与她这么多年未见,应当喝上?两杯。”
小蛇埋着脑袋,也怕自己的失态被师尊察觉,闷声道是,飞快地跑了下去。
转身?之?际,她不曾压抑得?住,肩膀发颤,抬手用力地抹眼角不停滚落的泪水。
师尊涣散无光的眸子动了动,拧起眉:“熹儿哭了?”
姚大门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她:“是啊,还是被你弄哭的。”
“我?我怎会弄哭她?”
这话就叫阿宝更为不解了:“我如何弄哭她?我都不曾舍得?斥责她。”
若换了些老古董听闻徒儿爱慕上?自己的师长,一顿竹板子是少不得?的。
姜鹿云自认已足够开?明,何来弄哭徒儿一说?
不在师侄面前,姚天姝说话也放肆不少,当即嘁道:“姜阿宝啊姜阿宝,你也不自己好好想想,就你徒儿嘴里那对她恩重?如山、待她很好、与她极为熟悉,还喜欢穿深色衣裳的,除了你还有谁?!”
阿宝悚然一惊,双眸不觉睁大,指尖一晃,手中茶水都泼出些:“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是她师尊!况且我也不爱深色衣裳!”
姚天姝懒得?与她废话,伸手扯了下她的袖摆:“那你身?上?这件裙子是什么颜色?”
姜鹿云愣怔:“……黑色。”
“对啊,黑色!自从姜师姑逝世后,你每日就只穿黑裙、戴银簪,如此这般几十年,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熹儿知道吗?”
话至此处,自欺欺人都无法了,阿宝头痛欲裂,难以置信:“我是她师尊,她怎么会对我……?”
姚大门主捏着点心继续啃,风水轮流转,对于姜阿宝被徒儿惦记上?的惨事幸灾乐祸:“你一走就走八年,姜熹今年总共才二十多岁。孩子的性情本就不定,这么长时间下来,天天念着师尊师尊师尊,她哪儿还分得?清濡慕与爱慕?”
“除了我熟悉些,她也不喜欢与其他?师姑师姨亲近,只怕这些年她把你待她的好都翻来覆去地想,难免生些别样?情愫。”
“别说了。”
姜鹿云捂住眼睛,回想起方才姜熹的那些话,此刻只觉得?身?上?仿佛有万千虫子在上?下爬动。
细细思量许久,她才深深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我没教好她。”
姚天姝挑眉:“那你现?在要与她说清楚吗?”
“不。”
阿宝掀开?长睫,放下手敲了敲桌面:“与熹儿说清楚后,我若拒绝,她该如何自处?我又?该如何面对她?”
还没当上?师尊的姚大门主很直接:“打一顿不就好了?实在不行打两顿。”
“万一打了之?后起逆反心思了怎么办?更何况,我哪里舍得?对她下手。”
当师尊的也很干脆地否决了她不靠谱的建议。
“而且……”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两人面面相觑,皆止住了话。
来者自然是姜熹,小蛇眼睛底下尚泛着红,但好歹没了眼泪,看?起来还算平静,应是收拾过了。
她手中提着两壶酒,凑近后,姜鹿云却分明从她身?上?闻见了一股子浓郁的酒气。
神识再一观察,小蛇女两边脸颊隐约浮现?薄红,明显暗地里喝了不少酒水。
阿宝知她心里不好过,便什么都没有说。
旁边那师姨倒是事儿多,拍了拍小师侄的肩:“熹儿也长大了,与师姨一同喝些酒吧?”
喝酒。
喝酒好。
不擅长饮酒且有些醉了的小蛇迷迷瞪瞪地听着师姨的话,顺从地点点头,接过师姨递来的酒杯。
喝酒就不会那么疼了。
唯有师尊伸手按住她,低声嘱咐:“莫要贪杯,小心头疼。”
小蛇本最听师尊的话,这次却瘪了瘪嘴,爪子牢牢抓着酒杯,一声不吭地盯着师尊,幽蓝的瞳孔上?再次慢慢现?出水雾。
师尊哑然,只得?松开?手:“……罢了,随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