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宝还沉陷于莫名情?绪中时,桌子对面冷眼围观许久的法?修兀地一嘁,视线滑过小白狐和她脖子上探头探脑的小蛇,长眉一挑,惟妙惟肖地模仿着某人的声音:“我~可~是~她~师~尊~”
阿宝倒面不改色,小蛇的豆豆眼却瞬间圆睁,还没反应过来,便察觉未来姚门?主的凌厉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姜熹,胆子不小啊,敢绑架自己师姨了。”
这是要翻旧账。
小蛇下意识缩了脑袋,剩下两?只豆豆眼露在外边谨慎观察三?个师姨和一个师姑,对面的那个师姨靠着椅子见状又瞪了它一下,把小蛇吓得瞬间连眼睛一起躲进师尊的毛里、装死不动弹了。
徒儿被瞪,师尊就得找回场子。阿宝躺在小宝怀中、被小宝揉着毛,毫不客气地狠狠瞪了回去,既而身?子一扭,嘤呜嘤呜地跟小宝与师姐告状,大尾巴却在身?后甩来甩去地对着姚大小姐挑衅。
许是修为太低、年龄太小的缘故,姜揽星的记忆还没有丝毫要恢复的迹象,这会儿安安静静地把几个师姐之?间的较量收入眼底,倒是颇为疑惑不解。
可手上的狐狸太可爱,她的小脑袋也管不了那么多,瞧着小狐狸的鼻头与眼睛都湿漉漉起来,便真以为阿宝委屈,当即用?自己的鼻尖轻轻碰了碰阿宝的鼻子,学着师姐的模样吧唧一下亲上小狐狸的脑门?儿。
姚大小姐轻哼以示不屑,刚侧过头,那才喂了小狐狸的剑修又默默在她手背放上一颗,眼中含着浅淡的笑。
红衣裳的法?修瞟妘棠,目光扫过她年少锋利的面容与腰间完好的长剑,既而滑到那只狐狸尚且泛着光芒与狡黠的眼眸上,嗓子里的话像是遽然被什?么堵住,再说不出口?。
姜大师姐虽不似她们般结实、却也未曾落到垂垂将朽的地步。最小的那个还仅是个被师姐抱在手里哄的崽子,稚嫩得像地里才破土的绿芽,亦没有后来那样的压抑与沉重。
今天的阳光其实有些?晒,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无知无觉间将一些?掩藏在最深处的沉疴宿疾燃烧殆尽,叫人恍惚下竟深觉轻松起来。
一切都还是最好的模样。
姚天姝饮下一杯放凉的茶,顿过片刻后捏起那枚熟悉味道的糖塞进嘴里。
自从妘棠去世后,她再也没有吃到过这样味道的糖果。
她低下头,任由发丝遮住眉眼,突然很?想回问天门?、回南明峰。
这样说总会显得有些?矫情?,可姚大小姐不得不承认,就在此刻,在这样好的阳光下,她也有些?想念自己的师尊和那几个叫她年少时头疼不已的师妹。
好面子的大小姐既然不再作声,其余人自是装作没看见她异样的眼眶,纷纷扭过头去说其他事儿。
唯一不明所以的小宝被阿宝的两?只爪子挡住了视线,以为阿宝是在与自己玩耍,当即于师姐怀里抱着小狐狸滚做一团,直到被姜雪青拍拍屁股才舍得停下。
满是软肉的脸颊笑得涨红,姜揽星还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合该被长辈们捧在手心里保护的稚童。
自小到大都极爱这些?的剑修摸了下已经干瘪起来的布袋,并不慌,沉稳掏出之?前从姜熹手里哄走的糖,散糖童女般给在座的每个人都分了个遍,连躲在阿宝毛里不敢出来的小蛇也被她揪住喂下一枚。
小狐狸嚼着糖摇了摇脑袋,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白毛,与小宝一起被师姐圈着,惬意地伸着懒腰对师姐叫了下。
她在问师尊的去向。
姜雪青眸光一动,脸色微微古怪起来:“师尊……昨天中午似是有些?生?气,与佛女一同从房里出来后就独自出去了。”
当着小辈的面议论师尊并不好,师姐声音渐低,被怀里这个目光灼灼的小狐狸盯得无可奈何?,含糊道了一句:“……后来拂云尊上也追出去了。”
呜呼。
阿宝两?只耳朵高高竖起,呜呜喊了几声,被姜雪青敲着脑袋镇压下去:“不许妄议师尊,师尊自有打算。”
“小棠和小姝都想回家见见各自师尊和师妹,我与小宝闲来无事,去留皆可,只看你和松引是如何?安排。”
小蛇含着糖、慢慢抿里头甜滋滋的味道,闻言后用?脑袋碰了下阿宝,豆豆眼里有些?期待。
姜鹿云不用?回头就晓得它的意思,没有思考多久,便给出了答案。
蛇女凶神恶煞地跑出去,估计是要找舒池或者舒彦辞的麻烦。
姜鹿云就算走,也得等姜熹归来一同走。
如今看姜雪青等人,恐怕此界众生?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若不尽快除去舒池和舒彦辞,等舒彦辞恢复记忆后,终会留有隐患。
阿宝趴在小宝腿上,转念又不甚在意地抹去前话。
姜熹已是合体期的大妖,师尊如今也还好生?活着,就算他们想做什?么都要顾忌忍耐一二,谈不上什?么心腹大敌。
只不过,跳蚤虽小,却也恼人,若能尽快消灭则最好。
早在察觉到姜鹿云对舒池的态度,姜熹就留了个心眼儿,令手下时刻监视这个腾蛇族的长老。
大宴结束后,舒池在城中落脚一日,不久前才离开。
他恐怕没想到姜鹿云会对蛇女信任至此,竟放开自己的神魂让姜熹进去观看她的记忆、令姜熹如此快地了解当初的真相。
被那道一直鄙夷嫌恶的身?影拦住时,腾蛇族的长老神情?冷静,挥手退下周遭的侍从:“尊上不在殿中陪伴夫人,反倒出现于此,这是何?意?”
姜熹眸色阴鸷,手中长刀轻转:“舒长老好不容易来一次,就这样离开,岂不显得本尊待客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