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祝余大口饮酒,后脑勺默默流下一滴冷汗,拼命想要?屏蔽清川不断送来的眼刀。
姜白玉确实不会太掺和徒儿们的私事。
但?前提是,这些小兔崽子们别太过分,别在她眼皮子底下舞来舞去。
她不跟小的计较,还?不能跟大的计较吗?
幸而佛女?在此,好面子的清川仙君仅给门主用眼神递去几道?事后算账的战帖。
姚祝余擦去冷汗,望天望地?不望她,自顾自地?灌酒,权当没看见。
主桌上的人难得齐全,连向来不理事的妫锦秋都出了关,这会儿吃了些酒菜,双手揣在袖中,眼睛似闭非闭,笑面佛般杵在几个?师姐妹中。
姬闻歌的心神全黏到坐于?门徒群中说笑的乖徒兼道?侣身上,众人的话于?她而言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无所?不应。
姞思渡默念新得的乐谱,指尖沾了酒水在桌面涂涂画画,理顺后眼神一亮,兴冲冲地?抬头朝姜雪青喊:“雪青儿,咱给你弹个?曲子助兴好不?!”
姜雪青病才好,不能太过饮酒,本被?姚朝花缠着在手腕上编花圈,闻言后抬头而笑:“能听姞师姑奏乐,是雪青的荣幸。”
姞思渡心中只有乐谱,一点也不在乎旁人如?何?想,将杯中酒水饮尽,扛着琴自去寻了个?阴凉的好空地?,既而阖眸静心,手指缓缓抚上琴弦。
殿里殿外的嘈杂喧嚣骤凝,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清幽婉转的琴音。
晏溪君的琴并不常奏,理应珍惜。
姜鹿云斜斜倚着,指尖随音律轻点扶手,脖子边趴着的小蛇尾巴和脑袋都快乐得直摇。
突然,她臂膀一沉,侧眸看去,原是某条大蛇悄悄蹭了过来,将头枕到了她肩上。
扶风勾唇抚上蛇女?的脸庞,才不管其他人,径直爱怜地?吻了吻蛇女?额角的疤痕。
低咳声自左边传来,应是某个?大小姐嗓子又泛了痒。
姜鹿云淡定自若地?放开板起脸试图掩饰红晕的大笨蛇,对?大小姐的咳嗽与剑修投来的视线皆恍若未觉。
此刻岁月正好。
曲终人未散——
“等我们回?来,估计又结果子了。”
姜鹿云与姜熹并肩站在院门口,抬眸望了望已经凋零空荡的桃树:“这次好像忘记给你做桃花糕吃,下次一起补上。”
大蛇牵住她的手,仔细聆听她说话,甚至还?没瞧见桃花的影子,鼻尖前就仿佛溢出一股香喷喷甜滋滋的专属于?桃花糕的味道?。
细长的眼眸明亮而无阴霾,姜熹轻声提醒:“还?要?在里面夹桃子肉。”
“是是是,都听蛇君的,在里头夹上满满的桃子肉。”
阿宝亲了口这个?诡异地?喜欢吃桃子的大蛇,抬起空着的手揉了揉肩上小蛇的脑袋:“走吧,我们赶赶路,说不定晚上就能到汜水城。”
毕竟才办了宴席,姜鹿云与姜熹两人商量后打算把这边的结契宴放一放,先出门游历一遭玩尽兴后再说。
顺便也将散落在各地?的裂痕秘境处理干净。
多年前阿宝曾告诉蛇女?,待天灾平定后她大可自由自在地?到处跑到处闯荡。
然而蛇女?是个?离不开师尊的,非得师尊陪在身边才肯动弹、才有兴趣动弹。
明媚日光下,两人拖在地?面上的影子越走越远,空中却仍飘着扶风的叹息:
“我从?前并不曾料到会养出个?如?此黏人的徒儿。”
蛇女?攥紧她的手,十指相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可偏偏你就遇上了我、养出了我。”
“徒不教,师之过,阿宝得对?我负责。”
好霸道?且不讲理的话,扶风慢下脚步,止不住地?发笑:
“负责,负责,我负一辈子的责。”
周边的风拂过林叶,传出阵阵窸窣声,携着蛇女?唇间溢出的颇为餍足而矜持的声音慢悠悠地?飞高飞远了。
“理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