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手指生得极为好看,薄薄一层皮肉裹着修长的骨指,沾上污泥后更显苍白孱弱,有种令人折辱的恶欲。
———想要令人再次,狠狠地,践踏他,羞辱他。
连指甲缝都染上污泥的沈归砚捡起被撕碎,践踏在泥地里的所有纸张,随后头也不回的走向一间人声鼎沸的茶馆。
茶馆外正停着一辆,上刻《盛国公府》四字的豪华马车。
散学后,宋宝珠没有马上归府,而是去如芳阁买了新出的金沙奶黄酥和牛乳菱粉香糕。
刻着《盛国公府》四字的马车刚停在如芳阁大门,眼尖的小二立马笑得谄媚把她要的糕点递给下来的大丫鬟,嘴里的好话更是不要钱一样往外冒。
要知道这位盛国公府大小姐不但是盛国公的掌心娇,大哥时任国子监正四品祭酒,二哥为正五品亲卫大夫,且都拿他们的小妹当眼珠子宠。
这样一位金贵的主,不说要上赶着巴结讨好,更不能怠慢。
身为大丫鬟的冬儿提着食盒进入马车里,犹豫再三后仍是选择了出声,“小姐,夫人说过,不能让你吃太多糕点的。”
半趴在雪白绒毯上的宝珠伸出皙白的手指,拈起一块粉白的糕点就往嘴里塞,两腮鼓鼓得像只松鼠,“我就是吃几块而已,又不多吃,还有你要记住,谁才是你的主子。”
嘴上说着只吃几块的宝珠,却是吃了半个肚儿圆才停下。
盛国公府位于永清巷,府邸是由先帝赐下的七进七出大院,朱红大门前的两只石狮铁齿银钩,威猛庄重,经此一角,可窥府内富丽堂皇,雕梁画栋。
等她慢悠悠地晃回家中,忽然发觉今日府里头的气氛格外奇怪,但是她又说不上来哪儿奇怪。
倒是原先还算得上暖意的阳光,陡然冷得她直打哆嗦。
穿过一墙黄花长廊,宝珠冷不丁瞧见一抹陌生的背影,且那背影越看越令她感到不安。
还没等她走上去质问,那人已是隐于澄澄黄花深处,遂招来丫鬟,黛眉微拧地问道:“今日府上可有来客?”
丫鬟垂下头,答,“回小姐,今日并无人来府上做客。”
奇怪,难不成先前是她眼花,所以看错了吗?
若非看错,府里头又怎会让这种穷鬼进门打秋风,不应该是直接遣人打出去,要知道大哥二哥,亦连父亲目前都不在家中。
宝珠甩了甩心底浮现的不安,正打算回院子,却迎面撞见在母亲院里伺候的张嬷嬷。
梳着低马髻,用银簪固牢,穿着绛紫色团花马面裙的张嬷嬷见她回来了,笑吟吟道:“小姐您回来了,夫人正有事找您,要您到她院里去一趟。”
闻言,沈宝珠发觉手上的金沙奶黄酥吃起来都不香了,下唇微咬,且透着丝不安,“张嬷嬷,你告诉我,母亲找我是因为什么事。”
除非是大事,要不然母亲不可能让张嬷嬷特意来等她。
难不成是她欺负同窗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应该啊,她往常都做得很小心的。
“这个吗,等小姐过去后就知道了。”张嬷嬷看着仍是一无所知的小姐,不由叹了一声气。
视线落在那双似懵懂小鹿的眼睛,又想到夫人院里那双和沈家人如出一辙的桃花眼。
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啊。
静春院内,上好的银霜炭正搁在鎏金薰笼里散着暖意驱赶春日湿寒,一枝红梅缀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