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意料之中,看吧,陛下没日没夜地折腾,总算是将行以南给折腾垮了。
……
嘉云走后没多久,行以南就起了,那时嘉云吩咐的补汤也送了过来,在厨房的炉子上温着,行以南一睁眼,回影就吩咐旁的人将汤送过来。
只要是嘉云给的,就算是毒药,行以南也只能喝下去。
汤里炖了参,透着些甜,行以南一饮而尽,唇齿之间,还有着刚刚的甜意。
是,其实嘉云一直赐下来的都是毒药,只是他偏偏从毒药中尝出来了几分甜。
行以南凄凉一笑,由着回影将他扶到了铜镜前。
回影拿了梳子要为行以南束发,却被镜中的行以南一惊,他道:“良人的气色似乎好多了。”
回影的语气透着欢欣,他是真的为行以南开心,行以南这几日一直都兴致不高,如今陛下日日来看他,总算是将他养回来几分。
但行以南却一僵,他近乎狼狈地看向镜中的自己,尽管眼中还是没有神采,但整张脸,已经不像往日那般时时刻刻都笼着一层阴沉了。
行以南扣紧了手,忽然一愣,他怔怔地低头,掌心上那些被他自己弄出来的伤口早就痊愈了。
光滑的触感,甚至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在一日一日地变好。
要是让嘉云看见这样的他,她还会留在他身边,还会一直都到晚春殿中来吗?
巨大的不安让行以南抿紧了唇,回影发现他的不对劲,轻轻拍了拍行以南的肩膀,“良人,怎么了?”
行以南将手背到身后,摇了摇头:“我没事。”
可是回影对上的是一双目光涣散的眼睛,原本升腾起来的光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地破灭。
回影心里一跳,还想要再问的时候,忍冬进来了,殿内有些奇怪,她低着头道:“林太医来了。”
林太医隔两日就会过来为行以南换药,想必这次也是因换药而来的。
“请进来吧。”
铜镜周围各色匣子不少,根本摆不开林太医的药箱,回影劝了行以南重新坐到床边。
换药并不繁琐,林太医取下旧的纱布,他看着那道已经好得差不多的伤口道:“不用上药了。”
想来陛下也是为了得些趣味而已,咬的并不深,如今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连这道痕迹也会不复存在了。
“不复存在?”行以南喃喃道。
“是啊,原本就是小伤,远远比不上你腰间的那道伤。”
林太医本来是想安慰人,但行以南的反应突然激烈,不止掀翻了林太医的药箱,还让所有人都滚出晚春殿。
回影看他情绪不对,药箱里面又多的是利器,万一他要是拿着什么利器划伤自己就不好了,只能先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一合上殿门,回影就让忍冬去请陛下过来。
而林太医还在琢磨,到底是小伤不对,还是腰间的伤不对,他一时没有头绪,抓了回影过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回影也是一片心烦意乱:“我不知道。”
行以南自早上起来,好像就不太对劲。
林太医握紧回影的手突然用力,他沉声道:“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情,陛下能……”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回影已经明白了过来。
倘若行以南自尽……回影忽然后背发寒,不管不顾地冲进了殿中——
行以南还坐在床边,手腕往下淌着血,回影望过去,他用药箱里的小刀将手腕划破,伤深可见骨,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但行以南恍若并不觉得疼一样,血还在往下滴落,他又掀开自己的里衣,这一次小刀对准的,是他腰上的那道陈旧的箭伤。
“行以南,你要做什么?”
威仪的陛下三两步便走到行以南面前,后到的暮雪让所有人都退出去,殿内浓重的血腥味让嘉云的太阳穴不断地跳动。
嘉云气到青筋暴起,她不顾行以南的挣扎,一手捂住行以南的手腕,一手夺过小刀。
小刀坠地的声音透着清脆,行以南短暂回神,嘉云眼前一片血色,她死死卡住行以南的下巴,冷声问:“行以南,你竟然想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