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涨潮时遇害,那所有痕迹都应该消失才对,为何裴荻走过来的脚印还保留着?”
陈脊惶惑地看着沈亭山,发现沈亭山也看着他。
沈亭山笑道:“如果凶手杀人后穿着和裴荻一样的鞋倒着走出河滩呢?”
陈脊闻言眼前一亮,立即蹲下查看裴荻的鞋子,眼底又很快暗了。
裴荻所穿乃是官门常见的黑色皂靴,旁的暂且不提,单是码头巡检司,便是人人都有这样的鞋。再者,适才丈量过裴荻的脚,不大不小,也很是寻常。
“纵使你猜测的有理,那到底谁是真凶呢?”
“这就得问问这码头巡检司昨日到底发生何事了。”
尹涛道:“我这就召集昨日值班的差役到龙亭供大人们问话。”
陈脊点头表示同意。
赵十一在距尸体三五步远的地方,吩咐人用醋浇泼在炭火上面,从上面跨过,去掉身上沾带的污秽气味。
沈亭山找到他,问道:“你是仵作,可通医术?”
赵十一抬起头,看了眼沈亭山,面露疑惑,“小人略通,但不知大人有何事吩咐?”
“县里的疫病,你可觉古怪?”沈亭山开门见山道。
赵十一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说:“寻常疫病,多来得急猛,登时便能要人性命。可这次疫病,从发病到去世,前后可拖一月有余。再者,疫病多会传人,这次的疫病却不会。”
“从古至今,你可曾听说过有什么疫病非要盐治?”沈亭山又问。
赵十一摇了摇头:“不曾。”
“这些情况,只要懂些医理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为何全县竟没有一个大夫敢对知县大人说出实情?”沈亭山意味深长地看着赵十一。
赵十一咬着唇,欲言又止,过了许久,开口道:“我是仵作,只负责勘察死因,其它……”
沈亭山打断他的话,笑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便有一事要你去办。”
赵十一虽心有疑惑,仍躬身道:“大人请吩咐。”
“近些时日,县里义庄应当有许多因疫病去世的人,我要你去勘验这些人真正的死因。”
赵十一惊讶道:“大人”
沈亭山肯定地点头:“你不必多言,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愿意?”
赵十一犹豫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照办便是了。只是,我也有一问为何是我?”
沈亭山也不遮掩,直言道:“适才,我问你可觉疫病古怪,你坦诚回答了。而且,我看你验尸,为人心细,处事严谨,虽有些古怪,倒也是个可托付的有趣之人。”
赵十一神色依旧冷郁:“沈翰林谬赞。”
沈亭山满意地笑了笑,没有再接话,而是从腰间拿出剩余的半葫芦美酒扔给赵十一,道:“你身上有酒味,应该也是爱酒之人,这美酒就与你共饮吧!”
赵十一顿时怔住,回过神时,沈亭山已携陈脊往龙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