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公子来日再见。”
顾挽澜抱着手炉冲着崔琼示威一笑,便转身离开。
崔琼怔愣地看向身侧的崔珏,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却是,“那手炉不是您的中意之物吗?这样便随意送了他人,可是此举内有玄机?”
崔珏没理,转身朝院门走去。
崔琼连忙又追了上来,留了半步的距离,抓耳挠腮,“莫不是季凛那厮当初弹劾朝廷里奢靡之风盛行的折子,圣上有了决断?”
崔珏轻笑出声,径直跨步迈进了院子。
“谁知道呢。”
院门在两人身后关上,崔琼仍在絮絮叨叨,“不过,说起季凛,昨日递上去的折子,陛下似乎扣下了,您看我们后续是不是还要继续——”
“此事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崔琼不解,“我们在季凛此人身上下过如此功夫,还未曾咬下一块肉,至少要在那勋贵武将中安插入一枚我们的棋子,为何要放弃?!”
可甫一抬头,对上崔珏那双清冷的甚至带了点笑意的眼,崔琼整个人如被一桶凉水浇了个彻底,完全冷静了下来。
近些时日,他脾性太过温和,允他在身边说笑,一时之间,竟让崔琼真的把他当作一个厉害的兄长来对待……
可到底不是。
崔琼抖了抖,颤颤巍巍伏下了身躯。
“是琼逾矩……”
“回家去吧。”
崔珏越过崔琼,只留给崔琼一个浸染在黄昏里的背影。
衣袂翻飞,仿若谪仙。
崔琼一眼看到的却是崔珏右手小指旁的那块狰狞的疤。
*
回程的马车里,顾挽澜思绪也随着马车浮浮沉沉,回到了那一天。
那是她离开长平关的前一晚,众人给她开了一个欢送宴,也邀请了诸多当初为了保卫这里出过钱出过力的当地豪绅。宴席上气氛高涨,可是她因为想着崔琼恐怕在查她的身份,便有些心不在焉,一时不察之下,竟喝了一杯加了料的酒。
顾挽澜当即不敢再宴席上多留,连忙借故离开,却也不敢再回军营,担心这一切便是崔琼那条疯狗的阴谋。无可奈何之下,顾挽澜只能暂时压下,一路轻功,决定先去药房抓药。奈何还未到药房,身体里的火热便爆发反扑了过来,顾挽澜只得避入旁边一处人迹罕至的湖中。
冬天的湖水刺骨,当真是冷到了骨头缝儿。
顾挽澜好不容易借此清醒了过来,可在湖底再次睁开眼准备浮上去的时候,模糊之间却看见有一人在水中朝她而来,月光下那人黑发如瀑,宽大的白色衣衫在湖中展开飘摇,更勾勒出细窄的腰身。
顾挽澜没忍住上手搂住了那腰……
一番荒唐,第二日清晨顾挽澜在湖边清醒之后惊出一身冷汗。
可当她仔细查看四周和自身之后,却发现湖泊并无他人痕迹,而她也是衣衫完整,连裹胸布上只有她才会打的结也完好如初,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顾挽澜便也只当是一场梦。
直到今日遇见了崔琼身边之人。
那颗小痣、那种气质,世上很难有如此相似的两人。
顾挽澜猛地掀开了车帘。
“天璇,停车。你不用送我回国公府,你现在就去秋山别院找你兄长,让他尽快去查一个人!动用别院里季凛的力量也在所不惜!”
天璇兄妹二人本为柔兰奴隶,顾挽澜救了他们之后,他们二人为了报恩便投了顾挽澜的门下,天枢在明,天璇在暗。
天璇连忙拉住了缰绳,停了马车。
“可是今日崔狗身边之人?此人莫不是崔狗找回来的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