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然后?公子连夜带着新鲜的妖尸赶回来,还不还快去烧水炖了。”谢晏兮身边的侍从元勘理所当然道。
紫葵倏地睁大了眼,顺着他的意思联想下去,又看向地上那血肉模糊的狗身人脸,再也受不了这刺激,发出了“呕”的一声。
谢晏兮似有所觉,眸光流转,挑眉落来一眼:“谁在那里?”
凝辛夷却已经在同一时间收回目光,转身道:“走吧。”
紫葵还捂着嘴,有点懵:“走?走去哪里?”
凝辛夷摆摆手里的平面图:“当然是去主屋候着,摆足架子,兴师问罪。不然你觉得呢?”
紫葵恍然大悟,深以为然。这些年她跟在凝辛夷身边,别的不说,兴师问罪这事儿,着实是熟练得不能再熟练。她忙不迭地追了上去,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规劝:“三小姐,不然咱们还是忍一忍,毕竟您现在顶着的是大小姐的身份……而且你看这人如此凶残,竟然要烹那妖尸……”
凝辛夷脚步不停:“怎么,这口气,你觉得凝家嫡大小姐就应该生生受了?”
紫葵咬牙:“当然不!”
“那不就得了?”凝辛夷勾了勾唇角:“阿姐脾气虽然极好,却也绝非你所想象那般,否则如何将偌大一个凝氏后宅整治得如此井井有条。”
她眼波流转,似笑非笑:“若说这世上谁最了解她,那个人定然是我,还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
紫葵猛地跪俯在地:“是紫葵僭越!求三……”
“嘘。”凝辛夷居高临下看她,竖起一根手指,止住了她的所有话语。
白青色百迭裙边掠过紫葵的视线,凝辛夷的声音轻飘飘从前面传来:“别动不动就跪,倒显得我像是什么严苛刻薄之人。”
紫葵哪敢再说话,从地上爬起来,小心跟在了凝辛夷身后。
那一声“嘘”的意思,是警告,也是不耐烦。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三小姐虽然还是那个三小姐,却好似……和以前有了些细微的区别。
元勘闻言,探了下脖子,却什么都没看到,他转了转眼珠,猜测道:“会不会是那位凝家小姐?”
他边说,边偷看了一眼谢晏兮。后者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像是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反应。
但前一日,这位凝家小姐用鎏金缎铺路,令侍从直接开中门的霸道事迹,当夜就已经通过应声虫传到了他家公子耳中,更不用说那些侍女垂眸捧出的那一箱箱碎裂的名贵瓷器。
寥寥几句,便足以可见,这是一个多么不好相与的神都贵女。
“慎伯。”谢晏兮接过元勘递出的丝帕,仔细擦着指间染上的血:“你再将昨日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给我重复一遍。”
慎伯称是。
这不是多难的事情。
昨日那位凝家大小姐气势太足,掷地有声,别说是他,此刻从扶风郡街头随便拉一个人,恐怕都能将她那段话复述得七七八八。
只是慎伯的复述里,多了一点细节。
听到凝辛夷说,要给大门上的玄武辅首多刷两层瑞金的时候,谢晏兮脚步微顿,倏而回头看了一眼。
红铜大门带着岁月的斑驳和厚重,穿透逐渐稀薄的晨雾,在四十九丈外静静伫立。
那两只斑驳的辅首,却已经重新熠熠生辉。
元勘还在一旁啧啧感慨:“照这样,府里有再多的宝贝,怕是也不够她摔的。公子这哪里是娶什么高门贵女,明明是迎回来了一尊祖宗,得好好儿供着才是。”
谢晏兮收回目光,一脚踏过方才凝辛夷停留过的角门门槛。
“你方才说,她现下住在栖雾院?”
他脚步一转。
元勘听懂了他的意思,愣了愣:“公子这是要……先去那边?”
不是说受不了这一身血腥味道,要先去沐浴更衣补觉吗?
谢晏兮的声音依然淡淡,不辨喜怒:“都说是祖宗了,不得先去上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