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缓缓在她床边坐了下来。
烛火静静燃烧,有打更的声音遥遥传来,划破宁寂的夜。
谢晏兮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底神色晦涩难明,最终却又化作了一抹自嘲的笑。
白沙镜山时,他觉察到在接近她时,他体内紊乱暴虐不堪的三清之气竟然会顺服下来,所以想尽办法再接近她一点,以试探几分。
未曾想到此刻,她这样主动攥住他的手,他却在这里坐立不安,心绪不宁。
凝辛夷昏睡得实在并不安稳。
她似是在做一个极难渡过的梦,辗转反侧,就连周身的三清之气都开始溢散不稳。
除了握着他的那只手始终未动。
谢晏兮实在也已经累极,刚刚稍微合上眼,就被凝辛夷开始紊乱的三清之气惊醒,猛地竖起一根手指,挡住了迎面而来的一缕有些凌厉的三清之力。
怎么他体内混乱不堪的三清之气被她抚平,反而是她的开始失控了?
谢晏兮来不及多想,已经通过两人交握的手,向着凝辛夷的体内渡去了一股中正平和的气。
说来可笑,他自己时刻都要忍受紊乱灼烧的三清之气带来的痛苦,可他凝出的三清之气却最能抚平别人体内的伤势。
也算是他之前随口说的那般,医者不自医。
等到凝辛夷的情况终于稍微好转一些,那股堪称失控的三清之力不再乱飞,谢晏兮才稍微放下心来,握住他的那只手倏而一紧。
不等谢晏兮抬头,便听凝辛夷猛地开口。
“娘——!”
谢晏兮所有的动作都顿住。
……敢情她握着他的手,是把他当成她娘了?
他有些啼笑皆非地抬眼,想要去看看凝辛夷现在情况如何,他方才渡过去的这一波三清之气有没有多少让她舒缓一些。
然而才抬眼,他的目光就顿住了。
方才他挡住了所有涌向他的三清之力,却没想到,这三清之力失控时,竟是六亲不认。
裂开的帷幔如细碎的红雪簌簌而下。
凝辛夷前襟外翻,露出了雪白里衣,碎裂开来的布料里,是比里衣更腻白的肩头,漂亮的锁骨线条,她披散下来如绸缎般的漆黑长发。
和所有袒露出来的侗白肌肤上,细密繁复的黑色线条。
那些线条缭绕弯曲,晦涩层叠,游走如盘蛇,没入她的躯壳,再从衣料的另一边蔓延出来。
这一刻,饶是只能窥见一隅,谢晏兮也已经清晰地看到,凝辛夷的身上,被一笔一划地勾勒绘制了一个神秘的密纹法阵。
叮铃——
一声细微的清脆铃音划破空气。
谢晏兮下意识去寻音源,目光落在了她雪白腕间的旧红绳上。
绳上有五颗暗金色不起眼的铃铛。
少顷,他再重新抬眼。
然后正对上了凝辛夷不知何时苏醒过来,直直望向他的一双漆黑眼瞳。
那双眼平静如海,却又波云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