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知点头,又斜眼看向小儿子,似是要等他也表个态。
沈玉桐好笑道:“爸爸,我在英吉利学了化学,自然很清楚鸦片烟沾不得,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沈行知失笑,他当然是不担心儿子染上阿芙蓉癖的。
毕竟儿子的劫是桃花劫。
*
沈家花园这厢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上海滩另一座大宅里,也开始了新的一天。
孟连生来柏公馆的第一晚,睡了个好觉,早上起来,又与管家佣人们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他那日救柏清河时,只确定他是个大人物,并不晓得他的身份,在医院住了两日,看到报纸,才晓得他就是上海滩鼎鼎有名的大亨柏清河。
柏清河并非一般商人,草莽出生,码头发家,烟土助他登上巅峰。虽然不是青红帮人,走得也是帮会路线,杀人放火都是常事。
乱世之中,原本就是如此,有人脱下官服落草为寇,也有匪寇穿上戎装摇身一变成大兵。
当年孟连生老家两支大兵打仗,其中一支就是土匪出身。
总而言之,柏清河在上海滩,称得上凶名远扬。
但柏公馆下人们的日子,显然过得很不错,女佣们个个唇红齿白,护院听差也身强力壮,早餐有粥有菜还有大肉包子,不限分量吃到管饱。
孟连生在柏公馆的第一顿早餐,吃了个大饱,然后跟着钟叔去住宅客厅去同柏清河问安。
柏清河也已用完早餐,正坐在沙发喝咖啡看报纸。他旁边坐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西装革履,抹着发油的分头,打理得锃亮,长得不算英俊,但很有几分派头。
这人正是柏清河心腹,立新二当家孙志东。
他正在同柏清河谈码头遇刺那事:“大哥,查清楚了,这回动手的人就是李永年。你看我们是不是……”
柏清河眼睛盯着右手中的报纸,左手拿起咖啡呷了一口,头也不抬道:“李永年的事我自有打算,你不要擅作主张。”
男人讪讪点头:“明白。”
柏清河觉察有人过来,放下咖啡杯,转头看向孟连生,朝他勾唇轻笑了笑。
孟连生毕恭毕敬道:“先生,早上好!”
柏清河点点头:“小孟,不用这样拘谨,柏公馆没那么多规矩。”又上下打量他一眼,又关心问,“刚来还适应吗?”
孟连生道:“嗯,挺好的。”
柏清河拍拍旁边男人的肩膀,道:“志东,这就是救我的那个孩子。”
孙志东抬头,眼睛轻飘飘扫了眼孟连生,是个不大上心的眼神,嘴角一勾,戏谑道:“原来就是你啊,小兄弟运气不错嘛,救了我大哥受一点小伤,换日后吃香喝辣,很划算。”
孟连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讪讪的表情。
柏清河觑一眼孙志东,皱眉冷声道:“少说些浑话,小孟是我救命恩人。”又对孟连生说,“小孟,这是跟我一起打拼的好兄弟,也是立新的经理,你叫他东哥就行。”
“东哥。”孟连生恭恭敬敬唤了一声。
孙志东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显然是没把这个看着老实巴交的毛头小子放在心上。
柏清河道:“行了志东,你去办你该办的事,李永年的事你不用管。”
孙志东扬眉一笑,道:“好嘞大哥,对了,怎么没看到子骏?每回我来都躲起来。”
柏清河道:“你又不是不晓得子骏怕生。”
“我也不是生人啊!”
柏清河挥挥手:“谁让你不讨小孩子喜欢。”
孙志东不以为意地笑了声,叼上一根烟,双手插着口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