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正三刻,贺砚枝黑色的身影才慢悠悠出现。
土夯的炉子里,数张烧饼即将出炉,热腾腾的香雾在摊子前围绕。摊主见贺砚枝来了,照例掀开盖子,用火钳夹出一张最新熟透的烧饼,趁热给他送去。
贺砚枝在老位子上坐下,拿起烧饼放嘴里啃,一边嚼着烧饼,一边对着河里的鹅发呆。
点卯完毕,衙门里传出板子落肉之声,痛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贺砚枝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身边跑过几个与他相同穿着的衙役,他们看了眼某个依旧悠闲吃早饭的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走吧走吧,我们哪儿能同人家比。”几人神情痛苦地跑进衙门里。
烧饼有些干,贺砚枝倒了杯水,就着最后一口饼吞咽下肚,因着喝得随意,几滴水逃出杯口,顺着他的下巴、脖子流入领子。
晶莹的水滴慢悠悠划过细腻白嫩的皮肤,在街上晃了一宿的混混,看到贺砚枝眼睛都直了。
见左右没人,便晃到了贺砚枝面前。
“哟美人,怎的一个人吃饼?点卯迟到了怕挨打扣银子吧!”
贺砚枝没理他,一股熏臭的酒味便慢慢靠了过来。
“饼有什么好吃的,跟爷走!什么银子板子的,跟爷走,爷保你吃香喝辣,只要美人亲爷一口,爷什么都应你!”
小混混笑得猥琐,看着贺砚枝一双玉白修长的手,正要上手摸,小腿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好似被生生折断一般。
他整个人失力摔倒在地,途中脑袋还砸在了桌角,瞬间肿起青紫大包。
没人看清贺砚枝是如何出的手,他又倒了杯水,水中倒映出他如今的面容。
眸光潋滟,顾盼生姿,抬首回眸间皆有一股难言的美感。
贺砚枝嫌弃地将水一饮而尽。
六个月前,他在执行卧底任务中,为救人质重伤,因公殉职,随后便穿到了这本架空权谋爽文里,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面如桃花,身似弱柳。
贺砚枝试了好多种办法,须胡熬夜吞辣椒,都没能损坏美貌一分,相反倒是让他原本就薄薄一层的身板变得更加瘦削。
他只得在身上下功夫,每日早起锻炼,吃肉喝酒,想让自己变得更壮硕。经过一番努力,钱包瘦了,肌肉长了,可惜没长几两,与壮硕二字差十万八千里。
贺砚枝绝望了,于是每日啃大饼,喝白水,衣不好好穿,发不好好束,累了就随地躺。可惜即便他活得这般糙,这张脸依旧给他引来不少咸猪头。
“罢了,皮囊而已。”
大不了来一个揍一个。
脚边的痛呼声一阵高过一阵,贺砚枝听得心烦,抬脚把人踹出老远,左肩却适时忽而搭上来一只手。
“这厮的腿竟还能留着,看来贺兄今日心情不错啊。”
贺砚枝朝声音看去,阳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而身后的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挨着一旁的长凳坐了下来,高声唤摊主拿两个烧饼。
“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滚!莫不是还想进衙门一趟?”
那混混被他这一嗓子吓得连滚带爬逃走了,贺砚枝看清了他是谁。
烧饼拿来后,杨宽将两个饼合二为一,又对半折叠,大嘴一张就吃下了大半,随即果不其然被噎到,低头慌忙找水。
堂堂九尺壮汉被饼噎得满脸通红,伸着一双小手在桌上摸索,摸了半天愣是没碰到水壶,贺砚枝看不下去,伸手替他倒了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