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再一次拍响惊堂木,萧鸿隐的眉头皱了皱,整个人又倒了下去,贺砚枝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他,再次摆好他的姿势。与此同时,萧鸿隐艰难地睁开了眼,贺砚枝莫名低头,对上了少年人的双眼。
好干净的眼睛。
贺砚枝顾自归位,知府见萧鸿隐终于有了反应,便继续问话。
“萧鸿隐,老实交代军火藏在何处,本官可念你年少网开一面,留你全尸。如若死不悔改,那便休怪本官无情!”
少年才睁开眼,还未从之前的鞭刑中缓过来,如今面对眼前的“正大光明”牌匾,他呆愣了好久,似乎对眼前之景感到十分陌生。
知府耐心有限,手中令牌欲落未落:“本官再问你一遍!你招还是不招!”
堂中的人对此等情景是见惯不惯,但眼前的小公子可是丞相之子,骤然间从云端落入泥沼,不免暗自生出些感慨。
贺砚枝一直关注着萧鸿隐,见他失魂落魄,双目无神,人虽还有一口气,内里怕是早就死了。
心想也难怪他后来为了复仇能做出屠城的举动,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面对知府的逼问,萧鸿隐总算找回了一丝神智,然而他并不急着回话,却是偷偷看了眼贺砚枝的方向。
“萧家……无罪。”
少年干涩沙哑的声音在堂内响起,轻飘飘地拂过每个人的耳边。
知府听清他的话后,一副“本官就知如此”的神情,毫不留情地扔下令牌:“来人,拖下去杖刑一百!”随后他看了眼贺砚枝,后者微微点头。
大历律法规定,凡世家弟子获罪,皆不得动用死刑。
知府如今的意思,也是让贺砚枝留一手,莫把人打死了。
奈何贺砚枝早在几日前收了雇主银两,萧鸿隐这条命,他是非拿不可了。
“满城彻查萧家私藏之军火,一处也不能放过。退堂!”
杨宽同其他捕快被唤上堂,领了任务后片刻不敢耽误,知府同师爷离堂,其余人也陆续离去。
贺砚枝捡起令牌,来到萧鸿隐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能走?”
好歹是个反派,总归该与常人不同些,能睁眼就能走,也不必自己劳力拖他一趟了。
果不其然,少年没有搭话,用细瘦的手支撑着冰冷的地面,花了会儿工夫就自己站了起来。
贺砚枝顾自在前头领路,他丝毫不在意少年是否会逃跑,倒是萧鸿隐,每走一步就得停下来歇歇,不过十几步的距离生生让他磨了一炷香的时间。
贺砚枝特意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很快身后便传来那人倒地的声音,料想之中的他俯身欲把人扛上肩头,却又意外对上了少年的眼睛。
琥珀色的瞳孔,好似落日后黄昏洒落的湖面,纯澈平静,不掺杂一丝皱痕。
这真不该是个反派的眼睛。
贺砚枝顿了几秒,伸出的手被萧鸿隐躲开了。
“怎么?”他道。
少年垂着头不去看他,道:“我自己走。”
既然他自己坚持,贺砚枝自然随他去,只是萧鸿隐过于虚弱,努力了半天没离开地面。贺砚枝实在看不下去,终是将他打横抱起,在旁人惊奇的目光中,大步迈向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