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砚枝说完后欲转身离去,但不知为何,在背向萧鸿隐后,无论如何也迈不出那一步。
身后安安静静,如同深秋的夜晚。
贺砚枝的双手不觉慢慢攥紧。
他不愿听到那人抽泣的声音,且若是萧鸿隐真哭着求他,自己也定然会狠心拒绝。
这一过程十分难熬,贺砚枝左等右等,终于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像是轻轻踩过草地,将竹篓拾起后又走向自己。
萧鸿隐终于开口道:“砚哥哥,这是我方才钓的鱼,多谢砚哥哥的照顾,阿隐错了,阿隐不该给你添这么多麻烦……”
听到竹篓被放下,贺砚枝立马转过身,萧鸿隐放东西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露出其上醒目刺眼的血痕。
“怎么回事?”
贺砚枝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血痕明显是才弄的新伤,翻开的皮肉正不断渗着血珠,一看便是由尖细的钩子划的。
萧鸿隐快速抽回了手,背到身后:“不小心弄的,没什么。”
贺砚枝原本并未多想,可就在他萧鸿隐收回手的刹那,他隐隐猜到了什么。
“一日之内失手多次,你莫不是故意为之,想借此让我留你?”
贺砚枝还不至于蠢到看不出的地步,自打收留萧鸿隐以来,这人便不止一次利用了自己的心软。
萧鸿隐的身子微微一颤,虽面上不显,可还是暴露了他心思被戳破的不安。
竹篓里的鲤鱼似乎没了力气,停止了挣扎,只有尾尖时不时抖动。
贺砚枝就立在他面前,想看他做何辩解,萧鸿隐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与他对视。
“我就是想一直跟着砚哥哥,这世上我能信的就只有你了。”
少年的声音如石子落清泉,在平静的水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贺砚枝没想到他承认得这般爽快,琥珀色的瞳孔一尘不染,对上自己漆黑的眼眸,贺砚枝不觉撇开了视线。
萧鸿隐见他避开了自己的目光,以为他还是要赶自己走,有些着急道:“砚哥哥放心,阿隐不会再给你添麻烦,每日都会好好走路,好好吃饭,也不会砸碎碗碟!还可以给砚哥哥打下手,打扫院子,还可以……还可以每天给砚哥哥钓鱼!保证没有毒!”
说着,竹篓里的鱼十分应景地奋力一跳,从口子里跃到了贺砚枝脚边。
不得不说,这鱼份量够足,突然被砸这么一下还有些微微泛疼。
贺砚枝看了看萧鸿隐,又瞥了鱼一眼,终是道了句“回去再说”便抬脚走了。
萧鸿隐悄悄松了口气。
回去再说,这四个字既不代表同意也不表示拒绝,但总归还有希望。
萧鸿隐赶忙把鱼放回竹篓里,收拾了东西跟上贺砚枝。一大一小穿过半座城,熟门熟路地回到院子。
贺砚枝跨过散架的扫帚,让萧鸿隐把鱼拿过来。
这一晚,贺砚枝手起刀落处理了鲤鱼,架起火架做了个酱汁烤鱼,香味弥漫了四邻八乡。
贺砚枝切下一大块肉盛给萧鸿隐,萧鸿隐不敢多吃,小口小口地塞着,随后便听贺砚枝道:“明日你接着去青松书院。”
萧鸿隐愣了愣,随即点点头。
贺砚枝见他似乎对烤鱼不敢兴趣,道:“不好吃么?”
萧鸿隐拼命摇头:“很好吃。”
言罢,他开始大口大口吃鱼,但见贺砚枝一直盯着自己,忽而想起了什么,放慢速度开始细嚼慢咽。
贺砚枝收回了目光,草草吃完了事。
翌日清早,他将萧鸿隐送去书院后,独自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晚上再接他回家。
就这般过了一段时日,某日贺砚枝去书院接萧鸿隐,才到门口便见围了一群人,仿佛在看热闹一般,贺砚枝顾自往里走,迎面便撞见传话的人让他赶紧去书房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