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家人就剩下田誉了啊。
田誉怎么死的?
田誉怎么死无所谓了。
只要家人无恙就好。
田誉正竭力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忽然间便发觉嘴巴一疼,好像是有什么腥、热的液体顺着唇畔流入了口腔。鼻翼间甚至能够嗅到浓郁的血腥味,田誉再听得耳畔一声声不亚于叫魂一般的呼喊,猛得指尖掐住掌心,让自己理智彻底回笼,不直接当众将双手掐上秦珏的脖颈。
秦珏停止了叫喊田誉,浑身一僵,表情有些愕然的看着浑身杀意十足的田誉。他从未看见过田誉这样的表情,哪怕含笑诉说设计打掉宝宝的时,田誉也不过神色淡漠,甚至带着心灰意冷之气,想要彻底从这段感情中抽身,彻彻底底斩断跟秦珏最亲密的联系。
可现在田誉整张脸不是灰白,而是诡异的殷红,好像被什么劣质的粉底涂抹了,看起来血色十足,带着些活力。但从他秦珏这个角度看过去,此刻的田誉却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幼崽被剥皮抽筋,因此浑身散发出嗜血报复之气,恨不得同归于尽。当然因为气质过于紧绷,隐约间也有些强弩之末的意味。
可仅仅这一刻,被田誉的视线注视着,只一秒,便能够让人打心眼里产生一丝的惶恐。
以及浓浓的不安。
唯恐田誉钻了牛角尖,走了极端。
想着,秦珏立马抬手死死按住田誉的肩膀,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田誉燃烧着火焰的双眸,沉声道;“你现在不要胡思乱想,冷静点。我们立马就去海城。我已经让助理去联系航空局了,立马就申请好航线,直接飞过去。”
“相关的专家也在联系了。”
声音说到最后还带着些冰冷,可在这样毫无其他头绪的情况下,却恍若炎热的夏日里迎来一盆冷水,让人能够彻底熄灭心中的烦躁之火,冷静下来。
助理们听得声音,内心感慨着秦珏的临危不惧,镇定自若,边眼角余光瞄了瞄田誉。
听得耳畔一声声似乎安排很妥当的话语,田誉舔了舔唇畔的血水。迎着唇畔相触伤口带来的疼痛,田誉轻笑了一声,环顾了眼安安静静,像是在待命的众人,声音沙哑,但接下来的话语却是清清楚楚的传递到在场所有人耳中,“秦董,多谢。小尚去联系管家立马把爸爸的病例拍照给助理,以及让管家带几个手脚勤快的助理赶过去处理师公的丧事……”
边说,田誉斜睨了眼秦珏的手。
秦珏见状,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些,像是要借此把自己身上的力量传递给田誉,声音都压低了些,带着哀求开口:“田誉,现在不是情绪化的时候。我起码……起码还能联系到医药界的专家。”
“我有那么愚蠢?”
田誉听到这话,像是想起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环顾了四周一圈,视线最后落在捂着嘴巴,却昂首挺胸的黎旻身上。
黎旻迎着田誉望过来狠厉的视线,恨不得拉着秦珏说上了个三天三夜。
仲父逼宫弑君的时候就这表情。
当初他们被人逼困在院子里,仲父就笑着拿着针线,在敌人的监控下硬生生的缝出了龙袍。然后二话不说把龙袍往黎旻的身上一套,带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军队,就杀了敌人,直挺挺的闯进了皇宫中,来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把乾兴帝的遗诏对着朝臣铿锵有力的宣读出来。
可明明黎旻是亲眼看见仲父是用萝卜刻出来的玉玺。
一切尘埃落定后,所有人都骂仲父是个疯子。
而的的确确是疯子的仲父把乾兴帝的遗体交给了一个神秘人,换回了虎符。
彻底稳住了局面。
想着,黎旻崇拜了的看了眼田誉,小心翼翼的往田誉身边靠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仲父身边对黎旻来说都是最最最安全的。
田誉听得耳畔响起的脚步声,回眸看了眼对着他讨好一笑,露出个傻乎乎笑容的黎旻,好像一如人年幼的模样,跟个小奶狗一样,傻乎乎的。
想着,田誉眼眸暗了暗,缓缓开口:“你是医药学家。那好歹有些人脉关系,先跟我去海城。”
黎旻点头若小鸡啄米,“好。”
见状,秦珏想要松口气,但又觉得自己心理像是有块大石头堵着。一时间竟然闷得慌,不知该如何去形容自己这样的心情。
田誉的确挺迅速的恢复了冷静,拿出了一个继承人应有的姿态,妥善的调动了身边能够跳动的所有资源。甚至为此愿意放下“偏见”——连黎旻的人脉都惦记上了。
可这样换个角度说,田誉真的不是……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田誉了。
知道自己此刻的伤感来得很可笑,但秦珏随着田誉的安排朝外走,视线还是不自禁的落在了田誉的双眸上。明明一样的眼睛,可因为田誉的心态不同,散发出来亮光也完全不一样。
炙热的光芒,不再为爱情而燃烧。
田誉的双眸只剩下的恨意以及对权势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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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誉带人快速的赶到了海城相关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