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笑眯眯的江瑟瑟顿时羞红了脸,裴霁舟则将头偏向一边用咳嗽掩饰尴尬,只有那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脸茫然。
“我看你不是喝花了眼,是昏了头!”裴霁舟斥责道,“以后,再让我知晓尔等喝得酩酊大醉,定罚不饶!”
雷鸣被裴霁舟的训斥声拉回了一丝理智,他怯怯地站在一边不敢说话。而这时,仇不言和潘大闻讯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忠伯。
几人瞧瞧裴霁舟、江瑟瑟,又瞧瞧那孩子。
“外面捡到的。”裴霁舟无奈解释,“正好,不言,你去四海客栈附近打听一下有没有哪家丢了孩子。”
裴霁舟简述了事情经过,仇不言听后又叫上了潘大,两人一刻也不敢耽搁,当即跑出了府。
雷鸣表示要去帮忙,却被裴霁舟喝住:“你去做甚?一生的酒气,把百姓给吓着不说,还丢本王的脸!”
雷鸣瑟缩着不敢言语,忠伯催着雷鸣回去休息,但他说什麽也不肯走了。
“姐姐,要”那孩子忽然又开了口。
江瑟瑟劝他少吃,否则牙会坏,那孩童倒也不追着要了,只是皱起一张小脸,看起来委屈极了。江瑟瑟不忍心,又答应他只能再吃一串,他才笑了。
裴霁舟吩咐忠伯去买糖葫芦,待忠伯离开后,他又对江瑟瑟道:“瑟瑟,你这般没有原则的溺爱可不行。”
江瑟瑟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但她实是见不得那孩子可怜见儿的模样。
天色已晚,裴霁舟唤来了嬷嬷照顾那孩子睡觉,但他紧抓着江瑟瑟的衣角不放,说什麽也不肯随嬷嬷去后宅,双目则眼巴巴地望着大门的方向。
不多时,忠伯回来了,一手举着串红彤彤的山楂糖葫芦,另一手则提着袍脚,跑得跌跌撞撞,气喘吁吁。
“我的个祖宗嘞!”忠伯将糖葫芦递到小孩儿手里,顺便就着手里的袍角擦了额上的热汗。
几人都以这下总能哄着他去睡觉了,没曾想,这小子是油盐不进。说他傻吧,问他明天还要不要糖葫芦时,他头点得可快了,说他不傻吧,除了吃的,便是一问三不知,唯一能说出口的,只有“姐姐”二字。
“看来,这小子是想跟小师妹睡啊。”一向憨包的雷鸣难得清醒了一回。
“就让他跟我住吧。”江瑟瑟满眼怜爱地摸了摸小孩的头。
裴霁舟稍有犹豫,但又想到对方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五六岁的孩子便也释然了。
江瑟瑟和嬷嬷把小孩梳洗干净又哄至床上躺着,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小孩便已睡熟,而正欲就寝的江瑟瑟刚宽解外裳,便听到了轻轻的叩门声。
江瑟瑟整理被褥的手一顿,同时回头压低声音问了句,“谁?”
“是我。”裴霁舟回道,“瑟瑟,你睡了麽?我有一事要与你说。”
江瑟瑟给小孩掖了掖被角,“王爷稍等我片刻。”说完,走至衣架前拿了外裳披上后才去开了门。
“那孩子睡了?”裴霁舟的视线于无意间落在江瑟瑟没有系好的衣带上,随即匆匆掠过看到了她身后的床。
“睡了。”江瑟瑟跨过门槛,顺便转身将门关上,“王爷,是有什麽急事找我?”
裴霁舟点了点头,他率先啓步,江瑟瑟紧跟上去,直至两人一同走到院中,裴霁舟才再次开口,“不言和潘大找到了那孩子的家人,怕你挂在心上,特地过来告知你一声。”
“是吗?”江瑟瑟欣喜地望着裴霁舟,但她很快就察觉到了他隐藏着的愁容,“是出什麽事了吗?”
裴霁舟负手点了点头,“嗯。他乃利州芜县人士,家中只剩父亲和一姊,但其父因杀人下了大狱,被当地府衙判了死刑,其姊为替父伸冤便带着他进了京,也不知听了谁的话,竟跑去敲了登闻鼓,被杖打三十,之后连冤情都没来得及向圣上禀述便晕死了过去,现被蔡宏领回去治伤了。至于这孩子,则是那四海客栈的掌柜得知击鼓的是他姐姐后,怕牵连自身,便将其赶出了客栈,之后的事,你都知晓了。”
江瑟瑟听后,不免为他姐姐提心吊胆,“那他姐姐伤得严重吗?”
裴霁舟道:“蔡宏说伤得挺重,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江瑟瑟松了口气,“看来,他们确是有冤t情要诉,否则不会冒这麽大的风险去敲登闻鼓。”
“虽说招险了些,但好歹为其父争取到了缓沖期,圣上当即下令由三司核查此案。”裴霁舟又道,“案件的具体情况我还不了解,但我让雷鸣去打听了一下,据说在此之前,刑部已经接到了利州上报来的核刑文书,刑部翻阅卷宗后认为量刑无误,已经拟好了行刑令,就是还没来得及发回利州。”
“这麽说来,没有翻案的可能了?”江瑟瑟遗憾道。
裴霁舟点头道:“可以这麽说。”顿了片刻,裴霁舟继续道,“瑟瑟,明日你与我一同去趟京兆府吧,把这孩子送到他姐那里,免得她醒来后担心。”
江瑟瑟垂下头,浅浅道了声“好”。
女儿红(三)
翌日上午,几人用过早膳后,便带着那个捡来的孩童——张瑞去了京兆府。
蔡宏知道裴霁舟要来,早早候在门口迎接,相继打了招呼后,他便来着来人朝张玉珠所住的房间行去。
“圣上命下官好生照顾这个张玉珠,下官不敢怠慢,已寻了大夫为其治伤,只是毕竟是个姑娘家,年龄也不大,受此重刑后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也就在不久前才勉强睁开眼。”蔡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