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进入府门那一刻,元晟恍然顿悟。陛下绝不是能轻易糊弄过去的主,倘使深究起来元家定会付出覆灭的代价。
情深者断情,唯有心死方能忘情。
元晟自知做不到,不然不会日夜悔恨过往。可他赌一把,但愿陛下可做到对江婉莹死心。
萧景飏心中五味杂陈,既欢喜江婉莹未死,又不解她为何离去。更有嫉妒,为何是元晟告知自己这些。莫非二人藕断丝连,余情未了?
萧景飏生平第一次胆怯,双手微抖解开包袱。包袱里静静躺着一封信函,一个靛青色的荷包,以及那份眼熟的合庚帖。
他先拿起了合庚帖展开,字字历历在目,的的确确是那夜二人亲手立下的相守盟约。
他放下合庚帖,在信函与荷包之间左右摇摆不定。而后,选择先拿起荷包。
朱红色的石榴花栩栩如生,艳丽多姿。
元晟突然开口:“石榴寓意多子多福,她说祝陛下子孙满堂。”
萧景飏将荷包揉捏成一团,死死攥在手心里,慢慢塞进了怀里。
最后,他抑制住颤抖的手,稳稳将书信拿起拆开。
景飏亲启,字迹工整。是这些日子江婉莹日日练习的成果,亦是他见过的字迹。
景飏:
请呼其名,与汝相识为吾幸也。日色蜜意,余喜乐,也尝伤心。尔极好,犹吾为不足。吾既贪乐,欲宫中之富贵,又畏其诈计。吾累矣,不欲年老色衰,以观互生厌。今有皇后正妻有子,真国之幸事。求陛下同意昔日诺,放吾自由。吾本为薄情寡义之女,世间好女万万千,任陛下有之。惟陛下舍之,还吾自由。
江婉莹叩上
书于八月初六午时三刻
八月初六,今日是八月十一。也就是出宫前,她便打算好离开了。
萧景飏觉得心口似有重锤击打,一下下痛入骨髓,他气息急促,苦笑道:“她去了何处?”
为了让陛下死心,元晟狠心撒下谎言:“回陛下,臣不知。一早有人将这些东西交与臣,说是前日受人之托,让臣将这些交与陛下。臣追问过那人,说是收了一个年长的婆子一锭银子,替人办事罢了。据说,前日一早城门一开,在城门口碰上的。”
元晟故意这般说,就是让萧景飏认为人已走了两日。此时想追,无从追起不说,亦追赶不上。
萧景飏将信与合庚贴,一同收进信封内。忽然对元晟诡异笑道:“你说她走了?那为何慕晚思说,是与兰凝霜密谋刺杀于她?”
元晟心口一紧,陛下果然知晓了此事。
萧景飏稳住气息,强忍着心如刀割,霸道宣言:“就算是她要走,朕,要亲眼见过人,亲耳听她说要离开,否则,天涯海角,朕定会寻到她。”
元晟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口不择言道:“陛下,何必固执,或许她从未对陛下有过真心。”
萧景飏的眼神阴寒,横眉怒对道:“她有没有真心,轮不到你来告诉朕。”
元晟不顾君臣之分,冲动回怼道:“她入宫,自始至终只是为了报复臣。陛下,何必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