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鸢就知道会这样,耐心劝解道:“大爷也是关心奶奶的身子,叫奶奶好生养着,本来咳疾就没好,何苦心这些事,还讨不了好。不管生个什么,总归送到咱们这里养,那边一辈子也越不过您的正妻之位。”
柳嫣听到这样的劝解,怆然一笑,“你也发觉了是不是,大爷根本就不打算把人送走了,他以前从未做过不合规矩的事情。”说准确点,是没有为她做过不合规矩的事情,哪怕给她锦衣玉食、地位尊荣,甚至是嘘寒问暖、宽容迁就,可给她的就是和给冯敏的不一样。
秋风肃冷,东院又传出了药味,主子郁郁寡欢、萎靡不振,下人们也不敢高声说笑,柳嫣病了有几了,缠绵病榻,起不来身,春鸢跟芳都劝她起来走动走动,只是不理。两个丫头无奈退出去,芳下巴点点西院的方向,“没看出来,大爷真被迷住了,咱们奶奶病了这几,竟一次都没来瞧过。”
春鸢忍不住蹙眉,其实柳嫣本不是那么钻牛角尖的人,就是东院以芳为首的几个丫头挑唆着,非要跟西院争个高低,搞得奶奶心结越来越大。奶奶呢,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本身又是个没心眼的,就不肯过于苛责,越发纵的她跟个副小姐一样,对人对事,半点不用心。
“奶奶还病着,你说这些干什么,大爷有多忙你不知道?半个月统共就回来了两次,老爷夫人都没说什么,你就抱怨上了。不是我说你,你真要管管你这张嘴,都嫁人了,还这么不稳重。”春鸢口吻重了些,却是好心相劝。
芳何曾被人这么奚落过,冷笑道:“奶奶之前跟我说你偏着西院,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人家院子里的自然都是好人,只我们没一个上的台盘的,亏你还是从小就跟着奶奶的。”
说完,扭身就走,春鸢给她气的说不出话来,这院子里真是一个顶用的都没有,要劝奶奶振作起来,还得娘家李夫人来才管用,思定了,春鸢便寻空回了县令府一趟。
你要留下她是不是?
李夫人前几叫人给柳嫣送东西,还听回来的人说姑娘精神不错,这才几,又病倒了,春鸢的口气里似乎还有些别的话,放心不下,这一李夫人将家里的事情交代给儿媳,便乘轿子去看闺女。
先拜访上院跟蒋夫人闲话了一番,知道李夫人是来看女儿的,蒋夫人不曾久留,使刘妈妈跟着一道过去,看看柳嫣的情况回来告诉她。两位亲家待女儿没得说,李夫人心里妥帖,见到闺女,看她脸儿蜡黄,神情疲惫依在床上,送走了刘妈妈,屋里没了旁人,这才好说话,“前些时候给你送来的人参养荣丸可吃了?那可是托人从京中回春大药房配来的,你底子差,慢慢温补着最好。”
柳嫣撑着头,软着身子趴在枕头上,“吃不吃的,有什么要紧?就这么病歪歪拖着,也没意思。”
这也太消极了些,李夫人生怕女儿身子不好,生出些不妙的想头来,“这是什么话?高堂尚在,兄弟姊妹又让你,你婆婆也疼你,好子长着呢?你不想别人,也想想大爷,如今孩子也快有了,快别多想,我还指望你往后带着孩子多回去瞧瞧我呢。”
不提蔡玠跟孩子还好,一提起来,柳嫣的难过气愤便抑制不住,眼泪一滚,哭的好不伤心,李夫人一看她这样,“是姑爷给你委屈受了?”
柳嫣只是哭,也不说话。春鸢候在一边上茶,李夫人着急,脸色严厉道:“春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鸢便将西院拒绝喝生子药,蔡玠也护着那边,还不准奶奶再管那边的话说了一遍。这有什么严重,那生子药,有人信就有人不信,蔡家的第三代说一句宝贝疙瘩也不为过,西院那丫头谨慎也没错,很不值当为这点小事生气。至于女婿,看重子嗣,跟闺女生气,要不了几就会好,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矛盾。
柳嫣对两个亲近人平常的态度却反应很大,伤心大哭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个大奶奶都快要被人挤兑出门了,要不是这生子药,还蒙在鼓里呢……”
柳嫣哭的伤心欲绝,一点也不像跟丈夫口角的样子,李夫人不由重视起来,将春鸢支使出去,给闺女拭泪,“究竟怎么了,难不成,你们大爷宠妾灭妻?”
柳嫣泣不成声,“娘,我没法过了,您不知道,自从有了西院,大爷就再也没有碰过我了……”
“什么?”李夫人大惊。
柳嫣又羞又气,她一开始也没有留意到这一点,毕竟她跟大爷的房事一直很少,好几个月不近身也是有的。就是那次她去卧佛山,分明许久没见面了,她满心期待他留下来,却落得个独守空闺,本也没多想,他回府的第一天,晚上留在她这里,她都主动了,却说她身子不好,拒绝行欢。
那个时候她就有隐隐的预感,自己害怕的事情发生了,他变心了,是以她才急切地希望冯敏能一胎得男,滚出她的婚姻。可她一番劳得到了什么,他甚至就这样在全府人面前下她的面子,这几要不是她病着什么事情也管不了,还不知道底下人怎么笑话呢。
柳嫣越想越哭的厉害,越想越明白蔡玠的打算,他想留下冯敏已经是昭然若揭了,听芳说,昨西院又添了两个伺候的婆子,是大爷专门从前院找的。他就那么害怕她伤害冯敏吗?被嫉妒恼恨蚕噬的感觉很不好受,柳嫣第一次尝到恨一个人的滋味。
春鸢远远站在廊柱下,听见屋里奶奶的哭声,有一阵很响,担心下头人知道了拿出去说嘴,守在台下将人都远远支开,再回到门前,就听李夫人在里头喊打水,要给奶奶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