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澈长睫一颤,静了须臾,依言把绸带解开。
得了她的回应,男人目光愈发赤灼,眸光晶亮得吓人,里头像是燃着几团火,唇边还噙着一丝笑。苏吟看着这样的宁知澈,只觉羞耻至极,连抬眸与他对视都不敢,索性咬咬牙抽走那根雪绸,将绸带绑在他头上,遮住那双恼人的墨眸。
宁知澈没料到苏吟竟会做出这种举动,不由一怔,唇边笑意变得更深了些,一动不动盘腿坐在锦褥上,任由苏吟缚住自己的双目,待她束好,平静开口,嗓音如常:“可以了?”
“……嗯。”
宁知澈默了一瞬,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声音忽而变得有些恍惚:“四年前你与谢骥新婚同游,朕追去江南,在你与谢骥隔壁那间船屋住了三日。第二夜谢骥不知因何落了泪,朕曾在你们二人屋外亲眼看见你褪衣软声哄他破涕为笑。”
苏吟心脏巨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在隔壁……住了三日?”
宁知澈静默不语。
那么多年的感情,他总要亲自确定苏吟是否真是心甘情愿嫁给谢骥,才愿相信她真的舍弃了自己。
江南画舫远不如皇家御舟华美,不能完全隔绝外音,他又自幼习武,耳力极佳,彼时谢骥与苏吟新婚燕尔,他在画舫住了三日,便听了三夜的摇床声,其间隐隐夹杂着谢骥压抑着欲念的嗓音,唤她姐姐,问她舒不舒服,喜不喜欢。
“苏明昭。”宁知澈不愿再回忆,雪绸掩住了他通红的眼睛,只余沙哑嗓音出卖他的情绪,“朕那时真的恨极了你。”
恨到失去理智之时,他也曾不止一次想过先杀了苏吟再自尽。
恨意实在太深,以致那三年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他都在想着该如何报复苏吟。
直至去年九月在定北侯府窗外看见那一幕,他心中恨意浓到极致,在与苏吟重见的前一瞬都还在想着该如何折磨她泄愤。
但当苏吟从屋中出来,那张已三年未见的熟悉脸庞写满了恐惧和羞愧,险些连头都抬不起来,浑身都在发抖,他仍是没出息地一点点心软。
他想,昔日苏府是东宫麾下臣,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苏府既享了依附东宫的好处,欲要搏一搏从龙之功,便要承担或会在他失势后受牵连的风险,但苏府除却是他麾下臣之外还是他未来岳家,苏吟更是他未过门的妻,不能全然以利益得失论之。
他牵连了苏吟,苏吟下毒杀他,他们二人算是扯平。
至于苏吟改嫁谢骥,只要苏吟仍如从前那样喜欢他,他也能体谅。
但不过短短三年,谢骥便挤进了她的心。
“为何从前不偏疼朕呢?”宁知澈仍是无法释怀,“难道就因他年纪比朕小,权势不如朕,眼泪比朕多些,你就心疼他多些吗?”
与去年吃醋发怒时的声色俱厉不同,此刻宁知澈的语气里没有责备,似乎只是单纯觉得疑惑,觉得实在难以费解。
苏吟喉咙一哽,唇瓣张张合合,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宁知澈握住苏吟的手,将那只柔荑置于自己心口。
在江南画舫的那三夜,在南阳蛰伏的那三年,他生不如死之时,曾无数次幻想过苏吟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如待谢骥那样哄他重得欢欣。
苏吟曾在与他的初次那日说过谢骥很好哄,只需一句话便可哄好。
彼时他很想告诉苏吟,纵是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其实他也不难哄。
宁知澈俯身带着苏吟倒下去,整个高大身躯覆在她身上,低头闻着她颈间浅香,嗓音哑得厉害:“苏吟,哄一哄朕。”
他抬手将苏吟的双臂带向自己的腰,呢喃道:“苏吟,疼一疼朕。”
帝王身着一袭玄缎寝衣,因是夜里,头上的金冠已卸了下来,墨发以玉带半束随意披散在身后,分明是再慵懒翩然不过的模样,但因相貌气度实在出众,顶着这样一张清濯如玉的脸,有着这样尊贵无双的气度,纵是此刻雪绸蒙眼,嘴里又说着索要怜惜的话,语气和姿态却不似谢骥从前向她撒娇求怜时那样卑微脆弱。
毕竟是皇室子弟,多年身居高位,仪态和气节已然刻入骨髓,即便低下头,瞧上去也比寻常男人多几分矜傲和不容亵渎,让人很难对他生出心疼这种情绪。
或许也正因这个缘故,她从前才会下意识关注谢骥的感受多些,即便宁知澈受的苦痛和委屈远比谢骥要多。
想到宁知澈竟在床榻之上要自己哄他疼他,苏吟连雪颈都晕开粉色,犹豫须臾,闭眼缠上他的腰。
寻常女子在这种时候大多会含羞带怯说一句“求郎君怜惜”,她性子内敛,说不出口,但此刻感受到男人的身躯瞬间紧绷,心顿时狠狠一抖,终是忍不住颤声开口:“夜深了,一回便停罢。”
一回便够她受的了。
宁知澈沉默片刻,将腰间那双莹白玉腿放下来,翻过苏吟的身子让她再度跪伏在锦褥上,沉声道:“并拢。”
苏吟又是羞又是惊疑不定:“子湛……”
话音未落,宁知澈箍住她腰从身后欺近,预想的剧烈撑胀感却没有到来。
苏吟顿时静了下来,心知自己才刚产女四十多日,宁知澈仍是舍不得碰她,即便已憋了近一年。
谢骥虽好,但到底年纪几岁,不知节制。若换了谢骥,得知太医说她已能行房,今夜定是忍不住的。
宁知澈稍稍得到缓解,俯身贴近她耳边呢喃道:“你再好生调养两月。两月之后待你身子大好,那一晚你要全听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