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露犹疑之色,嘉卉思索片刻,和她说了实话:“我有个好友,和她的丈夫在杏花村中借住时她丈夫失踪了。她报官无门,我们就想着自己来探一探。不料村民居然点了迷魂香,我们没着道,但是被他们追杀出来。”
“竟然是这般?”姑娘目瞪口呆,思及自身遭遇流下泪来,“我是听了一个茶肆掌柜的胡说,说这杏花村民风淳朴,依山傍水,劝我去那儿落脚先。”
“你是来临水县寻亲?”
她看看嘉卉,又低下头没吭声。
嘉卉又嗡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适才还说话流利的人沉默不语了。
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然也不会独身一人去山下的村庄落脚。嘉卉道:“我并非想打探你的私事,只是如今你一个人,一会儿是要跟着我们走吗?若你有父母亲戚在这里,我们也可将你送去。”
“没有。”她飞快摇摇头。
嘉卉问:“那你接下去有何打算?”
正要应答时,二人同时听到方才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细小声音慢慢大起来,隔壁传来男人兴奋的声音和拍打声。嘉卉顿了顿,压低声音问:“主人家知道我们在这儿的吧?”
姑娘愣愣点头,道:“知道的。”
二人都红了脸,对视时忍不住笑了。姑娘想了想开口道:“我姓崔,名延意。今年十七岁,不知姐姐叫什么?”
“我姓周,名嘉卉。今年二十了。”
互相报了姓名年纪后,崔延意笑道:“周姑娘,你可真美,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出众的女子。”
话音刚落,她又意识到周嘉卉已经嫁了人,不应再称姑娘,又改口叫她周姐姐。
嘉卉尽力忽视隔壁的声音,轻声道:“你自己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何必说我。”
不是她刻意吹捧,崔延意确实美貌不俗。
崔延意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又问:“周姐姐是临水县上的人吗?”
“并不是,我祖籍吴兴,如今暂住在钱塘城中。你呢?”
“我是潼川人士。”崔延意轻声道。
潼川?嘉卉一下子想到了卫歧的二叔就在潼川任节度使,那里有一桩失踪大案。她问:“好远!你怎么会独自来这里?”
外间男女的声响渐渐小了下去。嘉卉头晕脑胀,暗道自己大约是着凉了,又缓缓躺了下去,一时没留意崔延意纠结的神色。
过了许久,崔延意才含泪开口道:“我父亲任上出了大纰漏,全家被贬到岭南。我母亲舍不得我跟着他们一道去受苦,前几日在驿馆,她问我的贴身婢女愿不愿意假冒我。她说她愿意,日后再也不用伺候人了。母亲就跪下逼我,逼我一个人走。母亲说了,他们若有回来的一日,就派人来接我回去。”
说完,她忐忑地看着嘉卉,见她长久没有说话,嗫嚅道:“周姐姐,我知道定然是让你为难了。你们不用再管我的。”
嘉卉脑中恍惚,岭南再苦,也没有将女儿一个人放走的道理。除非知道自己犯的罪还远不止于此,亦或是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