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杜予添壮着胆子上前,从怀中摸出个巴掌大的精致小手炉,不由分说地直接塞到她的手中,说:“天寒地冻的,你又穿得这样单薄,冻坏了吧?先暖一暖。”
苏沐瑶低头一瞧,杜予添就这么正大光明地朝着自己的手里,塞了一个小手炉。
关键是,这小手炉上有一圈精致的流苏,流苏的接口处,有一张小纸条。
苏沐瑶心头一惊,此时,她那双被寒冬冻得有些僵直的手,瞬间温暖了起来。却也在与此同时,她怔怔地看向杜予添。
杜予添到底是与她相熟十来年的,这会儿瞬间读懂了她眼底的欲言又止,他笑着压低了声儿,宽慰道:“别担心,我今儿带的兵,都是我爹爹的旧部,他们见着我对你好,是绝对不敢多说什么的。所以,我就想乘着这间隙,跟你说两句。”
苏沐瑶心头一沉,再度看向手中温暖的精致小手炉,以及这中间夹着的小纸条。
她想哭。
但这个节骨眼上,根本不是情绪泛滥的时候。
她不动声色地将那小纸条拿出,匆匆地扫了一眼后,便塞入自己的袖袋中。
杜予添的声音沉稳且低柔:“上一回,我跟你说我怀疑尤澈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暗自跟踪他。却发现他总是频繁接触纸条上的这几个人。这些人,也许有用,也许没用,总之,你……你让温衍先查查看。”
“……好。”苏沐瑶努力地,狠狠地将自己的情绪压制着。
“瑶瑶,这件事一旦插手,可能会很危险。但是放心,我会在背后保护你。”杜予添坚定地道:“不过,如果你真的要涉及这件事的内部,恐怕需要经常跟一些个兵将们商讨一些方案,比如,你爹爹的旧部。”
“我……有问过他们,但是,我毫无头绪。”苏沐瑶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对自己的真诚。
“这个慢慢来,但有些事儿你得先做好准备。比如说,苏伯伯曾经跟一些兵将们商议战事的那个密室,我觉得,最好能改一改。”杜予添好心提议道。
“西次间隔扇后头那个?”
“对!”杜予添说:“你想啊!你爹那个密室,说是密室,但天下人都知道,若是被有心之人惦记着,你若是想要跟你爹的旧部商议什么大事,被旁人听了去,终究不好。如果可以,修建一个地下密室,最为可靠。”
苏沐瑶知道,杜予添的提议是正确的,可她犯了难:“来不及了吧?若是想要修建一个地下密室,还要去请人来,到时候人多口杂,会不会被传了出去?更何况,要修建一个密室,恐怕要很久吧?”
杜予添想了想:“那就要看这个修建的匠人是否厉害了。其实,跟你提议这个,也是因为我三年没回家了嘛!这两天在家闲来无事,竟然发现我府上也修了个地下密室。”
苏沐瑶心头一颤,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原先没有的?”
“对!原先没有。”杜予添斩钉截铁地道:“前两天,我想着就这么在家待着,若是把武功给荒废了就麻烦了。我就去我家后院儿的武器库,想要挑选几样趁手的刀剑之类的。没想到,这三年里,爹爹倒是搜罗了不少好宝贝。我就在看这些刀剑的时候,发现存放梅花飞镖的大箱子下,竟然是个夹板。夹板还是封了锁的,但是,那锁是九曲连环,你知道的,小时候我跟温衍最爱玩的就是这个。”
杜予添一番闲谈的言辞,听得苏沐瑶心口狂跳:“那夹板你打开了没?”
“打开了。下面就是一个寻常的地下密室,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房间。倒是那房间的对面,是一个暗门,那个门虽然能打开,可门内黑洞洞的,里头好像有很多个暗道。我本想再去看看的,但后来听到武器库外头有动静,就出去没看了。不过,就算是看了,也没什么意思。所以瑶瑶啊,我想,既然我府上都修了这个,你的府上也可以考虑一下。”
苏沐瑶的眉头微锁,心头慌乱不已。
虽然杜予添的这番言辞听上去没有什么,但她总觉得,这事儿,没准可能事关塔城火案的一个关卡。
“不过,我记得瑶瑶你是怕黑的。”杜予添笑了笑:“现在还怕黑吗?”
苏沐瑶胡乱地答了一句:“还是怕的。”
其实,经历过一番生死,她早已不怕了。
“那就是了!”杜予添笑得十分爽朗:“若是你害怕黑,那就不要修建得过于复杂,只要有一个地下密室就好。暗道什么的,不要去做。因为我打开暗门的时候,能听见在暗门的另一端传来叮叮当当,十分可怖的声响。”
苏沐瑶本是吓得有些惨白的小脸儿,此时更加毫无血色了起来。
“那是什么声响?”她听见自己哑声地问。
“不知道。但是,就算是我听来,都是心里有点儿毛毛的。我虽向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是……那声音,像极了戏台子上演的阴曹地府的声响。”
苏沐瑶只觉得,自己的大脑顿住了,总觉得杜予添的这番话里,似是透露着什么。但是,她压根儿就想不明白。
“阴曹地府的声响?那是有点可怕的……”苏沐瑶又深入地问了句:“除了这个声响,还有其他什么声音吗?”
“偶尔会有一两声‘啪啪’的声音,就像是炼狱里的火苗……”杜予添想了想,说:“说这个太玄乎了些,不如这么说吧!那声音,倒是很像我们上阵沙场时,杀敌人的火铳声。”
苏沐瑶的心跳如擂鼓,她此时甚至觉得,这可怖的火铳声,似乎就跳跃在自己的心口,大脑,和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