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郅晗才醒来,轻声问他,“你都看见了些什么?”
她知道千机阁的幻境阵很厉害,身处阵中的人不管武力有多高强都无法凭借意念与之对抗,只能被迫看见自己内心最恐惧的场景。
换言之,其实郅晗想知道的是颜鹤心里最怕什么。
“民生凋敝、哀鸿遍野的残败景象。”颜鹤说。
他怕律法失去本该的公正。
郅晗紧了紧搭在身上的衣裳,嗯了一声。又过了会儿,她才说,“你听过黎州吗?京都以西六十余里的州府。”
“略有耳闻,听说以纺织闻名于世。”
郅晗莞尔一笑,“是啊,以前黎州最有名的织造厂当属郅家了,供不应求,盛极一时。”
“但十一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把郅家所有织机布匹燃成灰烬,火势迅猛,持续三天三夜才彻底扑灭。黎州城满目疮痍,现在的黎州早就被重新修整过了。”
“意外?还是人为?”
郅晗冷哼一声,手紧握成拳,几乎是咬着牙发出声音,“黎州知府那个狗官自上任起便不升堂,日日饮酒作乐,根本不派人去查。随意搪塞、三言两语将我打发,最终文书说这只是场意外。”
若非知府不作为,郅家当年失火的真相定能水落石出。只是如今已过去十一年,黎州也重新修建过,物非人也非,查出真相难如登天。
“上任后,待肃州事务安排妥当,我同你一道去黎州,如何?”颜鹤的目光坚定,语气平静却带有力量,无声中给予郅晗莫大的希冀。
不论如何,也该有个交代。
颜鹤的话显然出乎郅晗预料,猛地抬头与他对视。如果说以前郅晗心里的颜鹤是个文弱书生的话,那现在郅晗心里的颜鹤一定是个温柔却伟岸的好官。
洞外,夕阳西下,余晖染红天际,晚霞遍布。此时已是傍晚时分,该有的人也该走了。
“走了吧?”王青云问。
刀疤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来,“差不多了。”
王青云握着弓箭往洞口走,锋利的箭矢被他磨了一遍又一遍,准保能一击致命。
射箭的动作早已成为本能记忆,他将箭矢对准颜鹤,像打靶练习一样松开绷紧的弦。离弦之箭飞速破风而至,朝既定目标射去。
洞里寂静无声,稍有声响则会被放大。郅晗听力灵敏,紧握剑柄奋力起身,全身力气汇聚于右手,一道寒光闪过,发出清脆声响,箭矢被打落在地面。
郅晗腿一软,以剑撑地作为支撑,强撑精力看向王青云,不屑道,“只会偷袭的小人。”
“但我的确占了上风,不是吗?”王青云笑着说,“你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活着离开这里,但我可以决定你能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