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端着净面的水出去,不一会儿回来,手里端了杯琥珀糖色的液体。是拿温水化开芙蓉玫瑰露,沈楚蓉习惯每日早上来一杯,生津止渴润嗓。沈楚蓉接了喝下,才看向连翘,“好好跟着你妈妈学学规矩,日后你茯苓姐姐嫁出去,你若是撑不起来,可就要被那些小丫鬟看笑话了!”“姑娘!!”这下别说是连翘,就连茯苓也忍不住跺脚,“姑娘,早就说了我不嫁人,就在姑娘身边陪您终老!”而沈楚蓉想到前世二人陪自己幽居的下场,不再多言,朝二人笑道,“我都依你们,不嫁就不嫁,若要嫁,我把你们当妹妹似的陪送出去。”秦狩见沈楚蓉还有心思和丫鬟说笑,似乎是一点儿都不把秦朝的这些女人们放在眼底。眼底阴鸷尽显,只以为沈楚蓉不在意秦朝,所以才不在意这些人。她不爱大哥,难不成,爱昨日梦里那黄袍男人?可今上年过五旬,梦里黄袍男子虽看不清正脸,可看身形约莫三十不到。这明显对不上啊!秦狩心头阴云密布,夏日晨起的暖阳,也丝毫没有驱散心底的寒。当即,翻身下屋脊,往秦家前院而去。屋内,沈楚蓉起身,见宋妈妈正带着小丫鬟进来,沈楚蓉做正席,宋妈妈在侧下陪着,身后是茯苓和连翘两个大丫鬟,各带了两三个刚梳头的小丫鬟伺候。一时饭毕,因要去秦军大营犒赏三军。沈楚蓉重新换了套秋香色满绣芙蓉的对襟出来,发髻重新梳成高髻。别的杂色珠宝一概不用,只用一套红宝发簪并凤钗耳环戒指一套。略施脂粉,红宝玉肤交织,越发衬的整个人和神仙似的。宋妈妈阿弥陀佛了好几声,才总算是缓过神,不由讲起古来。“这红宝是当年宋老太爷下南洋是带回来的,只这一套给咱们太太做了陪嫁。如今到了姑娘手里,想必太太九泉之下看到姑娘这样,也是欣慰的。”沈楚蓉听见宋妈妈提起母亲,再想起尚未见踪迹的哥哥,不由心底一沉。“宋妈妈,等今年的夏粮入了仓房,就让你家男人回来吧。我哥哥失踪这么多年,父亲碍于荣成公主,怕是一直没找过。”“姑娘的意思是??”宋妈妈整个人有些颤抖,昨日沈楚蓉分家产时,她心中约莫有了猜测。可听到沈楚蓉这么一说,让她男人回来,又问起哥哥,八成的猜测也几乎要成真。“你可还记得哥哥身上有什么印迹?让你男人每月拿两万两银子出去,只管去找。”沈楚蓉给了肯定答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九泉之下见到娘亲,我总要说些什么,才不罔顾她的疼爱。”宋妈妈眼眶一红,正要在说什么,淮山从前院急匆匆跑回来,“二爷…二爷在前院催姑娘快些呢!!”“二爷?他催姑娘做什么!”宋妈妈疑惑不解,但想到昨夜送来的一千两银子,以为是那千两银子惹出来的。“难不成,二爷送了一千两银子又后悔了?”可明明是他本人送来的,今日又来要钱,这办的事儿可不地道。合着就跟姑娘上赶着找他要钱似的。沈楚蓉摇头,“看他昨日的架势,丝毫不把这银子放在眼中。我估计是正好在家中,又知道我要去秦军大营,要一同前去。”“那二爷也应该提前打个招呼,毕竟是男女有别,你们又是叔嫂,大爷不在更该避嫌。”“呵,他?”沈楚蓉冷嘲一笑,想到前世因为轻信秦朝的结局。他为了讨好荣成公主,为了夺得秦仕信任,为了毁掉声势正旺的秦狩,居然在丁卿雅进门当日,把她送到秦狩床上。她当时虽因为百灵的事情惹了善妒的罪名,可还算是秦家的大奶奶,人人提起她并不是鄙夷嘲讽。可爬床一事后,秦州人提起沈楚蓉三个字,便面露不齿。银荡!秽乱,表子。世上所有能羞辱一个女人尊严的腌臜词汇往她身上堆砌,就好像她生来就是罪过。却丝毫不去想,背后有没有隐情。宋妈妈有心想再多说几句,但觑着沈楚蓉面容闪过悲戚,突然想到如今在军中,沉迷在丁卿雅的枕头风中,不曾回来的秦朝。不由心疼自小奶大的孩子,抬手就是一个狠狠的耳光扇在脸上,“看奴才这张嘴,真是不会说话。姑娘本就处境艰难,还念叨这些礼仪规矩的。”“姑娘日子过的痛快,便是千好万好,余下的,任由她人说去!”沈楚蓉哪里能想到,宋妈妈扇了自己一耳光,忙拽着她手,阻止继续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