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怔愣住,“晋丑也是吗?”
“他也是。”
“那你们为什?么会帮司使查案呢。”
“因为我嫁了他,现在漆云寨要和朝廷作对,我便?与他和离了,”崔妩观察着周敏的神情,说道:“现在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大概不想待在这儿吧?”
“让我知?道这件事,娘子大概不会轻易放我走,”周敏一点不见紧张,“不过我知?道娘子是好人。”
好人?崔妩低下头笑,她还是个好人呢。
“我可不是好人,我有仇必报,利欲熏心,还视人命如草芥,等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不是。”周敏很认真地?反驳。
她永远记得司使娘子冒着大火冲到她面前?的样子,娘子对她轻生的举动那么生气,说那些怒她不争的话,强行拖着她找回了生路,还有她对那些可怜的小娘子们如此细心妥帖的安置,非是感同身受不可。
崔二娘子对人命其实很看重的。
若不
是司使娘子,周敏此刻已是荒村的一抔黑灰。
苟且偷生,在江南读书习字的日子竟让她无比庆幸,幸好她还活着,幸好司使娘子将?她拖了出来。
她确实还不想死。
周敏道:“坏人才?不会说自己是坏人,偏偏有一万个借口?做坏事,就像登州那些盐官,他们从不觉得自己坏,被抓到了只会说自己无辜,自己糊涂,自己是被迫的……”
崔妩听她说着,一口?一口?舀腊八粥喝。
周敏笑道:“漆云寨既有二娘子掌舵,晋丑也出身于此,那它即使凶悍,也是一头受约束的凶兽,绳子掌在娘子手中,您是好的,漆云寨就是好的。”
“若有一日,漆云寨的土匪当着你的面滥杀无辜呢?”
周敏没那么拧巴,“此事非我一人之力可劝,若真有我不忍见的事情发生,待还清恩情,我会离开的。”
“到时若是漆云寨不让你走呢?”
“顺应本?心,若不能走,我会给自己一个了断。”
“你不欠谁的,不用还什?么恩情,不过……这些道理都是谁教你的?”
崔妩一直不明白,为何周敏历尽苦难,却?没有半点对命运不公的怨愤。
“没人教我道理,我懂的那些都会从四书五经里学的,读书就是要济世为民,才?能领受俸禄,若不能如此,怎么能受万民跪拜和供养呢。”
“那些贪官污吏哪个没读过圣贤书,谁会把?书上说的当真啊。”
说到底是周敏心性至纯,怎么都污浊不了,有些人本?性生来就如金子一般。
周敏想了想,小心地?说:“不过娘子问?我的时候,是否也忘了自己?”
“我?”
“是啊,娘子不也是这样的人,吃过苦更能体察苍生不易,其实你和我是一样的。”
“可不一样,我从小就知?道做坏事,现在专爱刮富户,囤积的银钱能在季梁河买一排的铺子,骄奢淫逸,半点穷日子都过不了……”
崔妩还待说自己有多坏,周敏却?还是摇头:“只是有些地?方不一样而已,就算再睚眦必报、贪爱财富,您也绝不会忍心看无辜的人枉死在眼前?。”
她发现自己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搭上了崔妩的手,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又收了回来。
崔妩却?拉住她退开的手,翻看她手上的冻疮,假装满不在乎,“江南的冬天阴冷,在屋外坐着怎么不戴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