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我的责任,该负责的另有其人,你看这里。”
他并不避讳阿七下人的身份,直接将卷宗在他眼前展开:“其中不平、不白之事竟多如牛毛。”
阿七凑到桌前细看:“好像苛捐杂税也重,至少比清河镇的多。”
“一行一字,皆是罪证。”
“那可以向京城禀报啊。”
周词微微摇头:“言路阻塞,反而对我们不利。”
“那怎么办啊?”
“不急。”
周词气定神闲,明亮的烛光映在他眼底,煌煌如星月,他静看着那些白纸黑字,沉声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夔州府该变天了。”
阿七眼看他半明半暗中英挺的脸,困意全无,他大致看明白了,便在心底咋舌:少爷这扮猪吃老t虎的功夫可了不得。
春日正盛,万物和鸣,陈秉元呷了几口碧螺春,香气沁人,自是舒心。
他走到院子里,墙头的月季枝枝蔓蔓开得艳丽,正在赏玩的兴头上,一阵碎乱的脚步由远及近,频率飞快。
“大人!”
一位府衙的主簿举着封信奔到他跟前,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陈秉元见了不由烦躁,蹙眉斥责道:“毛毛躁躁的,天塌下来了不成!”
主簿喘息几下,咽了口唾沫,忙说:“是、是御史台那边传信,三日后有监察御史来夔州巡视,要稽查账册、典正法度。”
“两个月前不是刚查过吗?”
“前儿刚换了个御史中丞……”
陈秉元扭头走进书房,主簿一路小跑跟进来,门窗紧闭。
“文书呢。”
主簿将盖了官印的纸张交到他手里,陈秉元迅速扫了眼,随即往桌上一甩。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当然怕引火烧身,两个月前例行的巡查才刚结束,他自认为万事大吉便私自挪用了一部分赈灾救荒的钱给老太太办寿宴去了,七七八八加一块儿足有五百两银子。
人还有三天就到,这会儿他如何凑齐五百两银子填补上?
陈秉元负手而立,默然侧目,茶叶在清碧色的水中打着旋儿,缓缓沉到了杯底。
夜里,周词散值回到住处,他刚歇口气换上常服,府衙的书吏忽在门外求见,交谈了几句,不得已,重又把衣裳换回出门去了。
陈秉元把周词请进书房与他同坐一边,又让下人沏了茶端过来,周词低头看了眼,似乎正是自己那盒碧螺春。
两人坐了许久竟半天无话,周词端坐静候,却见他面色愁苦隐有惶恐之状。
周词耐下性子问道:“大人深夜召我前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