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需信我,我自有办法。”
“呸!”傅良狠狠吐了口唾沫,指着他骂道,“老子会相信一个陷害过我的人吗?!”
“那你的妻儿家眷呢?”周词紧接着说,“他们即使逃过一劫也注定会被流放或奴役,我听闻流放之地苦寒难耐,半路便熬不住的大有人在,奴役者则被打入贱籍,再难翻身。”
周词两手紧握冰冷的铁栏,肃然承诺道:“只要你尽数写下,我可以保你家眷安然无事。”
“少给我虚情假意。”
“你有妻室,有一儿一女,还有位年近古稀的老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难道一个也不考虑么?”
“够了!”
“只要陈秉元被正法,或许你也有一线生机。巡检使,请早做决定,狱卒很快就要换班回岗了。”
傅良盯着他,全然看不透了,面对此人他始终怀着犹疑和不确定:“我凭什么信你。”
周词竟眸光一亮,转身走开几步,这个时节牢狱中阴寒湿冷,故而中间一直燃着一个火盆供狱卒取暖所用。
傅良看他一步步靠近透着红光的盆子,拿起一旁的火钳夹了块通红的柴炭,傅良瞬间反应过来:“你!”
他毫不犹豫地把橙红的炭块握入左手掌心,周词低哼了声,额头霎时激出层冷汗,幽暗烛火时明时暗,照出他坚忍的面容。
“时间紧迫,恕我无法自证,唯有……如此。”
握炭流汤,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傅良自认也算心狠手辣,但看到这一幕还是禁不住微微发怵。
此情此景,他终究是有了计较,决心赌上一把。他一拍铁栏咬牙道:“横竖是个死,拿笔来!”
微光暗影,灯火摇曳,一道孤影悄然打开角门,渐渐隐匿在了昏黑无人的街巷里。
鼻子里灌进的都是潮湿氤氲的气息,周词深吸一口,只觉得胸膛发闷,夔州春日雨水多,淅淅沥沥砸在身上,他护着怀中的几张薄纸步履不停。
小雨打湿他自己胡乱包扎的手心,粗布条黏在伤口上,并没有觉得多疼,脚步却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回到住处,外衣微湿,他直接坐到桌前一张张铺开陈秉元的“罪证”,他提笔,手还有些抖,尽力稳了稳才落下,仿照着傅良的字迹逐字逐句誊写,以他笔力足以乱真。
来不及等第二天,周词将仿写的那份收进袖中直奔陈秉元府邸。
其实,木匣里那道暗格本就是空的,他什么都没放。
他也不会去救傅良。
因利益结盟的人,势必会再因利益而猜忌反目、分崩离析。
陈秉元看着一行行字证,牙关越咬越紧,上面列满了他多年的罪状,包括私相授受、贪索无度、趋炎附势、媚上欺下,桩桩件件几乎都写得清楚明白,傅良却将自己助纣为虐,仗着武巡检之职替他摆平事端的举动撇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