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俯身搅弄着锅内的液体,半晌过后他端着两个青瓷碗走出了厨房,将那两个碗相继搁在桌上。
碗内是两碗牛肉粥,红白交错,看起来极为恶心。江云却没有觉察到这种恶心感,面无表情的将那碗粥吃了个干净。桌上的小花瓶内插着几支含苞待放的栀子花,醉人的香气弥散在江云周围,使他看起来格外怪异。
餐桌右侧,是一面墙,原本空荡荡的墙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相框,相框中是苏荷与江云的合照,看起来亲密又诡谲。
屋内又恢复了沉寂。
纱帘无风吹起,飘飘荡荡,像极了美丽的裙摆。滴水声时不时响起,卧室门口、窗台下总会出现一点吹不干的水痕,栀子香四溢着,弥散的花香在屋子里来回回荡,让这沉寂也变得不沉寂了。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无波无澜的过下去,谁曾想今夜归家的江云却撞到了一个人。
江云浑浑噩噩的结束了今天的行程,按照时间踏上了归家路。说来也奇怪,他的身体里像是植入了一个芯片,控制着他的言行和思维。
今晚却有些不同,和以往的明月高悬不同,今天的月色有些暗淡。
汽车孤零零行驶在马路上,道路宽广,来往车辆却只有这一个。
车轮前方似是轧到了什么东西,感受到阻碍,江云不得不下了车。只是绕着车看了一圈,却什么异物也没有发现。
江云又上了车。不过,这一次他的眼神似是清明了一些,恢复了一点微弱的神智。
汽车继续前进着,前方似是出现了一个人影,伴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江云终于看清楚了人影的模样,是个极为瘦弱的女孩子。
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马路中央的小孩,江云无端觉得熟悉,再一眨眼,那孩子就不见了。
幻觉吗
江云没有在乎这个有些熟悉的孩子,继续向前行进着,当汽车绕过转弯处时他不经意间瞥了后视镜一眼,这一眼让他看到了极为可怖的一幕。
方才那个小孩子并没有消失,此刻正坐在后座呆愣的看着他。
在江云转过头的下一刻,那孩子突然咧开嘴巴,直直扑到了江云身上,朝着江云的后脑狠狠咬了一口。
下一秒,这个孩子已彻底消失。
伴随着一阵尖利的疼痛,一股红色的薄雾从江云的眼睛中钻出,等到江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眼神已是一片清明。
江云怔怔望着后座,他终于认出了方才的孩子,那个无比瘦弱的小女孩原来是孟然然的女儿。他没有想到,只是一次看不过眼的出手,竟然换来了孟然然一连两次的帮助。
江云又想起了母亲,那个和孟然然一般被丈夫虐打的女人,明明已经赌上了所有的人性,他的眼中还是划出了眼泪。江云想到了苏荷,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无论苏荷是人是鬼,他确实完完整整杀了苏荷三次。原来自己已经和父亲没有什么区别了啊!
想到这里,江云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苦笑,那个幼年的孩子终于长成了野兽,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比他的父亲有了更多的兽性,更像一个禽兽。
眼下又能怎么办呢
他与苏荷之间早已是不死不灭的死局。现如今他还没有死,苏荷是不会放过他的。江云不想死,好不容易爬到了这一步他怎么甘心看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付之东流,那就拼了吧!
只是这一次,他得做好十足的准备。
浓重的黑暗里,宽阔的大道上只有江云一人一车在穿行,紧握着方向盘想绕开那个小区却走不出它的辐射范围,在第三次经过小区正门时,江云驶进了一旁的地下车库。
这是一次失败的实验,看来现在的自己已然成了关在瓮中的蛐蛐儿,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出这个画好的圈子了。
小区里又是一片的死寂,没有人声,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只有江云孤寂的脚步声回荡在碎尸铺成的小路上,在这寂寂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明显。
楼内还是一片黑暗,只有那台电梯紧紧停放在那里,散发着幽幽的白光,瞧着十分诡异。
江云顿了一顿,又迈步向前走去,目标却不是那黑洞洞的楼梯口而是眼见这个一看就知道有问题的电梯。
电梯门在他的面前缓缓打开,雪亮的灯光映射出来,带着幽幽的寒意。江云走进了电梯,只是这一次那光滑如镜的电梯壁再也映照不出他的影子了。
江云看着眼前的空荡,泪水缓缓涌了出来。电梯开始缓慢上升,一股浓重的水腥气顺着裤脚飞了上去,紧紧环住他的衣领。与此同时,江云的脖颈处又传来了熟悉的疼痛,这因为重力压迫导致的酸胀感明明白白的告诉江云——苏荷出现了。
江云忍受着这越来越重的力量,脊背已经开始弯曲,大滴大滴的冷汗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
一秒、两秒……一分、两分……在这寂寂的一剎那里,江云度过了一个世纪。
走出这灼人的光亮,颈上的重量减轻了不少,江云忍着疼痛,顺利拉开了屋门。
那些在他疯掉时挂在墙上的照片还整整齐齐钉在墙上,一个又一个的苏荷正顶着张张惨白的脸冷冷盯着他。看着这渗人的一幕,江云却没有什么动作,这个时候的他已没有多少气力去扯下这一堆照片了。
就这样吧!无所谓了!
江云躺在沙发上,眼眸中是无边的死寂。
身上那原本整齐的着装早就揉捏的不成样子,头发和着尘土杂乱的堆迭在一起,里面还生出了不少白发。形容憔悴,两边的颧骨瘦得突t出,现在的江云比之季云程竟好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