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信,点点头,应允了下来,“还需要说什么吗?”“以你之名或以季家之名,就随你便吧。”她像是脱力了一般,身体看起来虚弱得很。正当我要走出去时,她叫住了我,“宁妃,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还当真是不认识我,我笑着告诉她,“我叫季舟,与我亲近的人都叫我阿舟。”“那,阿舟。”她试探地唤了一声。“唉。”我看着她,她眸子像突然有了光,“下次见面可不可以帮我带包芙蓉酥啊。”“好。”我点点头,“我下次一定带来。”言罢,便转身离开了,只听见她弱弱的一句,“谢谢啊!”芙蓉酥自伤好后,小皇帝还是会时不时地来看我,虽然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偶尔吹吹枕边风,可每当一提到季家,他都警惕着,不肯说出半个字。小皇帝这种猜忌的性子,是注定问不到些什么的,幸好阿隐每日都能收集到些情报,因而也不算被动。不过奇怪的是,最近好像总是能看见无存站在宫门口,说不上多奇怪,但每次找桃欢的时候,手里都拿着些东西。怪不得这些天桃欢总拿着些物件来哄我开心,其实好像也不太需要,但就是想要。这天,无存又来了,但他没有进来,因为他是跟着小皇帝来的。小皇帝看起来很高兴,没进院子就开始唤,“兰儿兰儿。”那一声兰儿,从宫门传到寝宫,阿散当时正在帮我梳头,小皇帝走到我后面,从阿散手中接过梳子,接着帮我梳头。他的手法很生疏,扯的我头皮生疼,若不是他面带笑容,眸子里尽是深情,我都快怀疑,他是故意的。“皇上今日怎么想着来看兰儿了?”我回身抱着他。“朕今天高兴,就想过来看看兰儿。”小皇帝摸了摸我的头。我看向他,柔声说,“那兰儿可不可以知道皇上为什么高兴?”“当然可以。”他轻笑,带着撩拨的意思,用手缠着我的头发。“南蛮那边投降了。”我心头一颤,投降了?那爹就可以回来了。“那兰儿就恭喜皇上了。”我抱紧了他。“今儿朕高兴,许你一个愿望,可好?”小皇帝更高兴了。我囔囔道:“可是兰儿不知道要什么呀。”“咱们生个小皇子吧。”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知所措,这哪是愿望啊,这是噩梦。他浑然不知我的恐惧,开始畅想小皇子的名字,样貌,甚至将来娶怎样的妻子。我的手心开始冒汗,没有应答,也不敢应答。这时,无存匆匆走进来,说是丞相觐见,小皇帝一脸扫兴而去。也幸好,小皇帝后来没有再提。日子还是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了,直到有一天——阿散突然消失半天,而后又出现在院里。桃欢发现时她正呆呆地看着地面,没有说话,就连桃欢过去与她嬉闹,她也一声不吭。“阿散。”我唤她,她动了动,来到我面前,我竟然看见她眼里有泪。“怎么了?”我把她拉过来,柔声道,“可是有什么难事?”“陈妃薨了。”阿散的泪珠一颗一颗掉。薨了?陈青莲没了?我跑回房里,拿了个包袱,拉着阿散,柔声道:“我带你去见她。”阿散愣愣地,点点头,跟我一起走向了那条小道,陈妃是在冷宫死的,自然是葬在冷宫后一座墓园。进到那座墓园,需得穿过冷宫旁的小路,待我们走近冷宫时,却看到了辛贵妃从小路走了出来。我忙拉着阿散躲在一旁,她身边没有一个宫女,神色暗淡,但打扮得却极为精致,手心里还攥着一朵桂花。待她走后,我和阿散就走了上去,穿过小路,就只有一座小山丘和一山的墓。那些在宫里死去的宫人也会埋在这里,只不过与被废妃嫔不同的是,他们死后没有墓碑。江南徐氏,姑苏黄氏,兰陵赵氏,一个个墓碑上写着寥寥几字,一排望过去没有尽头,却是不知多少女子不为人知的一生。走到一座碑前,阿散噗通跪地,碑文上仅留有陈妃陈青莲的名字,墓碑表面没有尘土,看得出来是新碑。我忙将包袱打开,是两盒芙蓉酥,一盒一口酥,一盒豆沙糕,每一盒都用精致小巧的木盒装着,原先想着她一定会喜欢的。待要放下时,却看到阿散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芙蓉酥,用油纸包了好几层,封口处还有一个红印。就在那一刻,我才发现,那墓碑前还有一包芙蓉酥,与阿散送的应是同一家的。因着来时匆忙,阿散捧了几把黄土堆在墓前,权当几柱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