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赵维桢难受得蜷缩起来,往江伊身边靠过去。
江伊是半跪着的姿势,一手帮忙将赵维桢的脑袋摆正,手帮忙按揉他的胃部,让他保持仰面的舒展姿势,然后轻柔地说:“这里还疼对吗?你能形容下是怎么样的疼?穿刺,还是灼烧?”
“肚子里有火……烧着疼……”赵维桢像一摊失去血色的半死的肉,他的声音非常虚弱,就像挂在嘴皮上的最后一口气儿,“恶心想吐……刚才……刚才我看见了山鬼……她追我……好长好长的头发……还有小星星……五颜六色一跳一跳的小星星……”x|
半条命
破灵
半条命
恶心、呕吐,并伴随有胃部灼烧疼,一系列的胃肠道反应基本确认了这家伙确实是食物中毒。江伊心中有了判断,拉起旁边吴乔阳的手去扶住赵维桢的脑袋,然后扭身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
“帮我固定住他。”江伊说着话,扭开瓶盖,左手拿水,右手卡住赵维桢的下巴,拇指压住耳根,用力向上一捏便撬开他紧闭的上下牙,直接把水瓶塞入他的嘴里。她抬高瓶底,等赵维桢开始挣扎,已经“咕咚咕咚”直接灌了大半瓶水进去。
江伊这套撬牙灌水的动作忒利索,吴乔阳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腮帮子都发酸。
“别乱动。”江伊拍开赵维桢的手,到水见了瓶底,朝吴乔阳仰了下下巴,“你扶着赵维桢再坐直一些,我要给他催吐。”
吴乔阳原以为灌水是要缓解胃疼,听到说是催吐,眼神里多了疑虑,他正要开口问,就听到江伊说:“洗胃是减少残余胃内容物的毒物持续摄入。虽然过了最佳时间,但现在处理总比不处理强。”
这两天下来,吴乔阳发现了江伊的一大特点,她这人一旦认真起来,眼神就会变得异常坚定,嘴角紧绷,语速不自觉地加快,根本不给人留发问的机会,一口气就要把想说的全说过个明白。
说话的工夫,她已经把空瓶子潦草地塞进背包,又翻出来一双没用过的一次性筷子,看向赵维桢说:“你尽力吐,把能吐的要全吐干净。吐完喝水,重复两次。”
“嗯……”赵维桢这会儿虽然说是脑子混沌,神经中枢处理信息慢半拍,但好歹明白来人是要救自己的。求生欲让他一身龟毛脾气收敛不少,顺从地点点头,主动地半张开嘴巴。
江伊用筷子压着他的舌根,上下碾了几下,赵维桢哇一口黄水吐出来。呕吐物差点喷江伊一身,吴乔阳紧张地把赵维桢拖开一些距离,倒是江伊本人没太在意。她既不捏鼻子,也没表现出任何嫌恶,拿着手电仔细观察地上的呕吐物。呕吐物里以液体居多,固体残留主要是没消化完的米饭粒和辣椒、鸡丝,不过仔细分辨的话,还是能看得出来星星点点的菌干黑碎杂混在其中。
“你路上吐过吗?”江伊开了第二瓶矿泉水,这次她不用灌,拿到赵维桢嘴边,他就自己喝起来。
吐过一次后,胃里的灼烧感减缓了不少,赵维桢瘫坐在地上小口地把水喝完,低着头,摇了下脑袋,然后一手抠嗓子眼,一手压着肚子,吐了满地。
这次的固体更少,江伊把背包里的水扭开瓶盖递上去。她看着赵维桢吐了两回,直到最后一瓶水喝完,便问道:“怎么样?你还有幻觉吗?就是你说的山鬼或者小星星之类的。”
赵维桢吐够了,身子往后一仰,全部重量全压在吴乔阳的肩膀上。他倒是舒服了,可苦了吴乔阳。见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吴乔阳紧张得不敢动弹,唯恐自己颠一下,这人就没了性命。
“没有了……”赵维桢把吴乔阳当肉垫靠着,有气无力地说,“现在比刚才好点儿。”
“那就好。”江伊点点头,“现在没有幻觉就是好事儿,说明已经过了最严重的阶段。我乐观地判断,大概率已经没事了,不过下山还是得去医院检查,好好观察一晚上。”
赵维桢这一路把眼镜跑丢了,缓回点精气神儿后,眯缝着眼睛看了江伊半天才把人认出来。见到是熟面孔,他长松口气,问:“我这是怎么了?”
“蘑菇中毒!”吴乔阳今儿被赵维桢折腾得够呛,本来心里就有口气,听他问起,立刻大声说,“蘑菇中毒后,你自己吓唬自己,幻想了一个山鬼出来,还被山鬼赶着往塘法相里跑。”
吴乔阳的音量不小,声音在溶洞里回荡了两圈,还带着震颤感。
比起声音,颤得更厉害的是赵维桢。他听到这声儿,几乎是浑身一个机灵地从吴乔阳身上弹开,虚弱的身体里爆发出了全部力量,伸手拉扯着江伊的衣服就要往前爬。
赵维桢往前扑,江伊本能地向后躲闪,只是眼见他要摔倒在呕吐物里,顿了一瞬,才连忙把人扶住。她以为是赵维桢再次看到了幻觉,两道眉毛紧蹙起来,急道:“你怎么了?是看到什么了?”
赵维桢的一张惨白的大脸晃了晃,用力掐着江伊胳膊,侧头扫了眼吴乔阳,耸肩缩脖,嘴唇哆嗦着对江伊说:“吴乔阳死了!我亲眼看见他被头发吊着,绞死在竹屋里了!”
“我费老鼻子的劲儿来救你,你就跟我说这话?”吴乔阳眼睛一瞪,抬手给了赵维桢肥厚的大臂上一巴掌,“你丫的,晦气不!”
“不是……我……我亲眼看见的!”赵维桢的小眼睛绷成两枚硬币,直愣愣地盯着吴乔阳,说话喘着气,十指一起用力掐进了江伊的皮肉里。
真是的,一个接一个的都喜欢掐她胳膊,江伊疼得倒吸口气,拍了两下赵维桢发面馒头似的胖手说:“你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