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了半天,最后绕回来原点。眼下的情况把江伊气得差点笑出来,她觉得自己简直在白费工夫,她一口气喝了半杯热茶,压下去心口冒出头的烦躁,然后耐着性子说:“先不提诅咒,我们想想有没有可能是其他的情况。”
“如果不是诅咒也不是自杀,你都没办法解释阿玉怎么知道自己可能会死,然后提前做出安排。”吴乔阳现在无比坚信诅咒一说,对于江伊提出来的各种猜想,忽然有了严谨的质疑精神。
江伊是绝对不相信诅咒的,但吴乔阳提出来的质疑又确实存在。她双手抱在胸前,仔细地思考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有人会在阿玉死后将白玉寄给吴乔阳他爸,如果不是为了诅咒,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偏爱
破灵
偏爱
吴乔阳现在异常纠结,一面是他深信着诅咒一说,另一面又迫切地希望江伊真的能够把他驳倒。尽管他爸算不上多好的人,但作为儿子,吴乔阳也绝不相希望死亡诅咒会在他爸身上应验。
江伊一动未动地坐了将近十分钟,吴乔阳长叹口气,说:“算了,不想了。吃饭吧,烤鱼都要凉了。”
“也不一定就是阿玉知道自己要死才会托付别人将那块白玉给你爸,说不定是其他的原因,”江伊含糊地解释了一句,随后拿起桌上的手机,快速发了一条信息,对吴乔阳说,“要知道为什么阿玉给你爸寄白玉,首先我们得先了解一下阿玉这个人,这就像是做一个分析实验,如果你都不了解你要分析的化合物结构,那么你是不可能对谱图上出现的分析峰做出准确判断的。”
“嗯,”吴乔阳有气无力地应和,“我们可以给郑老师打个电话,问一问阿玉姐当年除了曹老师之外,还跟谁比较亲近。”
“我已经给郑老师发了短信。”江伊回答。
江伊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自己没胃口,还是这家饭店的水平着实一般,总之特色的几道菜都点了,但味道还不如之前在曼拉的那家小馆子。虽谈不上难吃,但着实也做不到令人惊艳的程度,尤其是香茅草烤鱼,可能是因为放得有些凉了,腥味略重。
江伊吃了小半碗菠萝紫米饭后便放下筷子,她盯着手机,害怕错过任何一条消息。吴乔阳在平时是个话很多的主儿,就算江伊不吭声,他也总是能在一边不断找出来新话题。但今儿不同,他脑子实在是乱哄哄的,心里累得慌,多半个字儿都不想说。
老话说:“君子食不言,寝不语。”两个人从吃饭开始就一句话都没有,气氛变得凝重压抑。江伊的目光从手机挪到吴乔阳身上,见他微微佝偻后背,双手无力地交迭搭在膝盖上,眼睛盯着桌上的手机,黑色的眸子不再像从前那样明亮,它失了光彩,甚至有些空洞。
什么是悲剧?见过美好的然后把美好的撕碎,这就是悲剧。江伊看着吴乔阳,无法控制地想起他之前的样子。以往他的脸上总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活跃的,一份与生俱来的强烈自信,然而那个他却与此刻的他形成了鲜明对比。
江伊猛然心头一酸,失去母亲的相似经历,让她与他产生了强烈的情绪共鸣。
“吴乔阳?”江伊叫了他一声。
吴乔阳听到声音一怔,抬头看过来说:“怎么了?”
“会好起来的,”江伊说,“你爸爸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也希望。”吴乔阳口头答应,但低落的情绪丝毫没有变化,勉强撑起来的嘴角显得格外苦涩。
江伊见他这样便站起身,身体向前倾,左手撑在了吴乔阳的肩膀上,说:“我从来不是个乐观主义者,因为我运气实在是不太好。我知道,空口白牙就说服你这个世界上没有诅咒,你心里大概还是不能接受。既然如此,那我就信一次玄学——我愿意把我攒了这二十多年的好运气都给你,只希望你爸爸平安无事。”
人在麻烦缠身的时候总是会格外脆弱,吴乔阳仰头看着江伊,只觉得自己眼眶瞬间发酸。明明也没有什么山盟海誓,也没有什么肺腑之言,但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一下子戳进了他的心窝,因为一个最相信科学、讨厌一切虚无说法的人,居然在跟他讲运气。
吴乔阳握住了江伊的手腕,然后拉着她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掌心有微微的湿润感,江伊没有动,她在安静地等待吴乔阳释放情绪。
时间被起伏强烈的感情拉长,每一秒都无比细腻。江伊甚至感觉自己能通过皮肤直接触摸到吴乔阳的情绪,他没有崩溃流泪,亦没有暴躁愤怒,只有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紧绷的肌肉互相拉扯,内部在激烈地对抗。
“谢谢你。”吴乔阳轻声说,“谢谢你。”
“之前都是我对你说谢谢,现在轮到你了。”江伊轻笑着。
“我相信你,江伊!我就想简单又偏执地相信你。”吴乔阳低声说,“就算我心里有一百个一万个声音对我说鬼兰诅咒是真的,但只要你说它是假的,我就信你,无条件地相信你。”
“既然你这样相信我,那我更要证明给你看,让你心里那一百个、一万个声音都通通闭嘴。”江伊的手掌逐渐施力,将吴乔阳微垂的头抬起来,挪开覆在他眼睛上的手掌,注视着那双黑色的眸子,“信任是这世上求而不得的宝贝。你愿意给我,我便要把它好好珍藏起来,不落一粒灰尘。”
江伊的话刚说完,她放在手桌面上的手机嗡嗡响了两声。
吴乔阳看着江伊拿起手机,脱口问:“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