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凤林本是凤凰居住之处,孽龙逃到下界之后先是囚禁了神兽凤凰,接着便占地为王。他被天宫降服后还不顾一切逃往下界的事本就让妖魔们信服不已,囚禁神明之举更是为他引来了数不清的追随者。凤林势力就此壮大。如今也敢与鬼市相提并论了。
“那凤林的孽龙和鬼市的大统领相比,谁更厉害呢?”元提偷偷问了一句。
游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告诉她,这两人毫无可比之处。
“没办法说谁更厉害一些,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他这样说着,似乎和柜坊的伙计们一样,也没把凤林的势力放在眼里。
元提“哦”了一声,也不再多想,直到快要走上楼时才倏然反应过来,“糟了,今天那位白姑娘会不会就是我的客人?”
她已经盯了很多日了,可是鬼市客人来来往往,没有一个看着可疑的,唯独今天那个白禾是个“外来者”,而对方又是赤霄派弟子,平日里做的便是驱鬼降魔的事,于鬼市而言确实算个麻烦,怎么想怎么像那个“客人”。
反应过来之后,元提恨得猛跺了几下脚,对自己错失机会的事懊悔不已。
好在游光路过时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不是。”
他语气笃定,元提又一向信他,闻言,眼睛立刻亮了亮,“真的?”
“在鬼市能被称作麻烦的,至少是个名号叫得响的大人物。”
“名声要叫得多响?”元提趁机发问,“谢愿算吗?”
一听这个名字,游光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他站在比她高几节的台阶上,转过身俯视她时颇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你只想问这个吗?”
元提倒也诚实,直白道,“我今天听白姑娘说,她曾在她祖师爷谢愿的房间里看过一副画像,那画像上的人很像你,所以我有些好奇。那会不会真的是你?”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若是游光问她“是我又如何”时,她该说些什么。
但游光却没有恼怒地反问,他只是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半刻才说,“我不是那画上的人。曾有许多人说我与那画中人相像,可他们也都确信我并不是他。”
这话瞬间勾起了元提的兴致,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对方,期盼着他会继续说出那画中人的身份,但对方却闭了嘴转身回房了。
而关于那个传闻中的谢愿的身份来历,还是再次开市之后,瘦腰郎君讲给她听的。
元提初来柜坊时,对瘦腰郎君的好感就远比其他人多,自从经历了玉佩那事之后,更像是与对方共同守着一个秘密似的,关系又拉近了几分。与金蟾相反,他丝毫不会嫌弃她不懂这些神神鬼鬼之事,做工之余便耐着性子给她讲那些往事。
“我知道谢愿这个人的时候,他已经是赤霄派的掌门人了。关于他的来历过往,都是他族中的后辈传出的。他们说谢愿原本是丹穴山谢家的少主,传闻中丹穴山有凤凰栖息,因此也引来无数修仙之人来此修行。但谢愿少时顽劣,每日不学无术,全无大志,直到发生了那场不周山大战,天阶断了,凡人修仙无望,谢家不复从前风光,谢愿却反倒开始在人间游历,惩奸除恶,不久便创立赤霄派广收弟子,直到今日,赤霄派已与天师道齐名,他自己虽然未能飞升,却也与半仙无异了。”
“那这么一说,他活到现在已经一千多岁了!”元提为此啧啧称奇,“这与长生也没什么分别了。”
听她这样说,瘦腰郎君还以为她会心生羡慕,于是说了句,“无论是凡人还是妖怪,苦苦修炼为的不就是长生,可是长生太难得,你瞧我们几个,各个都是千年道行的精怪了,但为了得到现在的一切已经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天师道那么厉害,历代的张天师也遵循天地规律,各个都经历了生老病死,从不贪恋长生。”
世人争长生,长生误世人。
元提自己对长生从无执念,倒不是这人间不好,只是活得越久便会见证越多人的离去,到最后只剩自己一个人守着那千年的回忆,回首望去,来时路上已经白茫茫一片空无一物,难道不会觉得痛苦吗?她甚至觉得那个谢愿已经是世上最孤独的人,毕竟他本是肉体凡胎,他的亲人故友甚至是心上人,早都已经埋骨黄土,当今世上能与他说一说往事的,恐怕只剩下他一心想要抹杀的那些鬼怪妖魔了。
正叹息间,那边忽然听人喊了声“元提”。
元提回首望去,便见冯星正从楼梯上走下来,他瞧着神采奕奕的,看起来伤已经完全好了,下楼后便先走到她身前对着她道了个歉。
这让元提有些无措,正想问他为什么,他却说那日她跑到魏将军庙求助时,他没能守在那里帮她,实在是对不住。
元提恍然忆起,接着连连摆手。虽说这是游光托付对方帮她的,但那件事细说起来其实与冯星无关,哪怕冯星没有帮她这个忙,她也绝不会埋怨什么。
可冯星生性淳朴,他对自己没能及时出现的事很是在意,还颇为愧疚地解释给她听,“那日我有事出门,本以为很快就会回到鬼市,谁知半路遇上了点麻烦,最后好不容易才甩脱。”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元提已经猜到那个麻烦就是让他重伤的原因。
说罢,冯星又提起了另一件事,他说自己为了感谢游光帮忙疗伤,打算请游光去南市那边新开的几家铺子玩一玩,若是元提得闲,他也请她一起去。
从未认真逛过鬼市的元提自然是想去的,可是一想到自己日日都在这个柜坊做工从不得闲,又有些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