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吓死谁啊?”熟悉的声音从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
元提试探着睁开眼睛,这才发觉自己并没有坠在地面上,反倒是被人接在了怀中,而接住她的人正是游光。
她怔怔地看了他几眼,脱口而出的却是,“你怎么在这儿?”
“我若是不在这儿,你就要把自己摔死了。”他语气不客气,但抱着她的动作却轻柔无比,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地上之后,便握住了她那脱臼的两条胳膊,一捏一提,不仅重新接了回去,而且似有一股暖流灌入,让那痛感也在顷刻间消散了。
元提吸了两口气,顿觉神清气爽,她立刻打量着四周,问现在的形势如何。
可让她震惊的是,游光竟然回了一句,“不知道。”
“不知道?”
“当我发现除了止酒之外还有别的大妖闯进鬼市之后,我便来寻你了。至于止酒那边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鬼市的安危并不值得过分关注似的。
元提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先感激他对她的关心,还是担忧一下这鬼市,她活动着轻松了不少的筋骨站起身,将刚刚客栈里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他,自己让阿萝离开的做法对不对,“我没什么道行保护不了她,反倒会成为她的累赘,倒不如让她先避开,若是真有什么危险,也能不受我的连累。”
闻言,游光瞥了她一眼,见她说这话时竟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不会有危险的,下一次我绝不会来得比这一次晚。”
若不是路上被几个来寻仇的妖魔绊住了脚步,他又怎么会在她差点坠在地上时才匆忙出现?
而元提只是笑了笑,比起在意他出现得太晚,反而对他抛下战场跑过来救她的事感激不已。
可游光不想听她感激的话,继续问她,“阿萝也是从凤林过来的,你怎么会觉得凤林妖怪出现时她需要躲避呢?”
“其实我也是猜的。”元提坦言道,“我觉得止酒投靠凤林的事有些蹊跷。”
或许因为她一开始便是鬼市的人,所以私心里已经认定了鬼市才是值得信赖的一方,而凤林与鬼市为敌,她也自然而然地认为凤林是敌对一方,没有什么好人。哪怕阿萝在凤林生活过,可是连止酒投靠凤林的事都有蹊跷,谁又知道凤林对这对父女的态度到底如何,小心些总不是坏事。
说着,她又提到了那个奇怪的女妖“晏绪”,“刚刚我便觉得晏绪这名字耳熟,现在才想起来,上一次差点杀了赤霄派白禾姑娘的大妖就是她。”
若不是有遮莫这个大罗金仙在,白禾早就命丧黄泉了。可这样残忍暴虐的妖魔,却在见到元提的一瞬间愣在原地,而且帮忙隐瞒了她的踪迹。
元提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和对方有什么渊源。
不过现在也不是多想这些事的时候,她问游光现在哪里安全,她去那里避着就好,游光还是以鬼市的安危为重。
可游光却摇了摇头,他说止酒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在鬼市闹出乱子,然后方便凤林的其他大妖趁乱进入鬼市,而他们的目的正是长生柜坊的宝库,未达成目的,不会在意旁人死活的,现在哪里都称不上安全。
“那我们该怎么办?”元提一下子想到了止酒在宝库进出自由的模样。
好在游光告诉她,如她猜想的那般,止酒投靠凤林都是有缘由的,他那个性子才不会任人摆布,闹出这个乱子已经是给凤林最大的面子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倏地投向了长生柜坊的方向,最终停留在了最顶层。
“我知道哪里安全了。”
托凤林这么一闹的“福”,曾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知道这长生柜坊最珍贵的宝物到底是什么的元提,就这样被送进了长生柜坊最顶层的宝库。
可与她想象的不同,由于这一层只有一个宝物,所以没有什么“各人所见不同”的幻象,只是一个空荡荡四面无窗的屋子,还有立在屋子中央的一把剑。
长剑无鞘,能让人清晰地看到剑身上的两个字——“长生”。
却火雀(8)
张宣昰的佩剑就在眼前,无声地确认了她心中的猜想。
可是元提却比想象中要平静许多,她始终没有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看着这把举世闻名的宝剑。它的剑柄被几道手臂粗细的铁链牢牢锁住,仿佛扎根于这个宝库之中,任谁也无法抽动半分。
长生,长生,道家求长生,世人争长生,它是最强烈的欲望,最深的渴求。“长生”这个名字看似寻常,仔细想来却着实配它。
可是握着这把“长生”宝剑的人,却是最不贪恋长生的那一个。
本来是如此的……
“它只是看着寻常,只有当年的剑下亡魂才清楚它有多么厉害。”寂静的房间里,忽有一个声音响起。
元提心下一惊,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而这凭空出现在这宝库中的人正是止酒。其实也不算出人意料,放眼天下,也只有他有这个本事闯入长生柜坊的宝库。
可他似乎也并不想对元提不利,因为他只是装模作样地做了个朝元提抬手的动作,那原本竖立在地上的长生便颤动了起来,似乎下一刻便要挣脱锁链向他飞去。
止酒忍不住笑笑放下手,干脆靠在离元提最远的那面墙上与她聊了起来,“你无需害怕,我与那个将我抓进西海琉璃塔的人都没什么仇怨,何况是与不相干的人。这把剑我也拿不走,它只认那个人当主人,落在别人手里不过是把平平无奇的剑罢了。”